“从前你不接受尹依娜，后来您不接受桑榆，这说明您的标准跟我的口味很难一致，但人的偏好恒定，您也只能从有限的选项里，比较产生最优。”陆景瑜姿态闲适，“如果您觉得桑榆不行，那，咱们老陆家就选尹依娜了？”
    “不行！”陆逸林想也不想就打断陆景瑜，“这个女人也不行。”
    “爸爸，”陆景瑜开始语重心长，“这是给我挑媳妇，不是给你自己挑小老婆，你不能这么独断专横，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孙子怎么来，您年纪大了，也不能这么任性又天真。”
    陆逸林没说话，老人眼睛微微转动，似乎是在权衡比较。
    陆景瑜翘着脚尖，神情自在地等待结论。他也不在乎陆逸林到底会选谁，毕竟他压根就不可能全然依照陆逸林的想法来，但一想到这两个人选，陆逸林都不喜欢，让陆逸林在这其中选，无异于为难——想到这儿，陆景瑜就愉快一些。
    他现在还真是个不孝子，一点都不顾惜陆逸林。不过老爷子连加班的精力都有，这应该也算不了什么。
    “这个日后再议。”最后老爷子还是给了结论，依然含糊不清，“现在也不着急，再说了，我现在选出儿媳妇，你能立刻给我抱来个孙子？”
    陆景瑜一笑，不置可否。
    “那，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了？”陆景瑜起身，双手插在口袋，对陆逸林浅浅鞠躬。
    “爸，没事您就早点下班，别耽搁这么久了，当然怎么做是您的自由。”陆景瑜将手一摊，“我就是替我妈说一声。”
    陆逸林坚如磐石的眼神有些松动：这般对话才更像是寻常父子，才有一丝家庭和亲情的气息。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陆逸林依然傲娇，但也忍不住加一句，“说到你妈，她前几天还在念叨你，说你心野了，不知道着家。”
    “好，我晓得了。”陆景瑜随口应下。陆景行正在门外候着，陆景瑜打量他一眼，“你好啊，弟弟。”
    陆景瑜的这一声不怎么温情，可门如今开着，陆逸林正在门后，陆景行也没法子，只能点头：“陆总好。”
    陆景瑜一挑眉，倒也没计较陆景行的不买账，左右有陆逸林会“提点”他，哪里轮到自己真来履行兄长的权利。
    “陆总，跟昊海那边的会议敲定了，定在今天下午三点，地点是十八楼会议室。”
    陆景瑜刚出门，秘书就迎过来，同陆景瑜详细地交代日程。
    “好，昊海那边谁过来，钱总吗？”陆景瑜接过相关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签字。
    “具体的接洽人对方没有提供太过讯息，说是会派个小组过来，而钱总最近飞了欧洲。”秘书快步跟上陆景瑜，她踩了几寸的高跟，勉强及到陆景瑜的耳垂，尖利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几无声响，“谈话提纲我们已经备好了，您要现在过目吗？”
    陆景瑜迅速地浏览一眼：“做得不错。”
    他勉励了秘书几句，秘书全程表情从容，很有份宠辱不惊。有时候陆景瑜也难免好奇，他手下员工不少人都被猎头团队疯狂抡锤子、试图挖墙脚，但怎么就没有人动他的历任秘书们呢。这些人堪称他麾下小团队的第二个核心，平日里接触到的资料又多，含金量几乎是寻常职员的一倍。
    说起来，今天还没有见闻有，也不知道他有去哪个茶水间听八卦去了。闻有真是秘书中的精英，但就凭他这个爱翘班爱八卦的精神，倒贴猎头钱，猎头估计都不会想要。
    陆景瑜暗暗调侃，迅速投入到对资料的解读当中去。
    工作的确能给他带来快乐，让他能调动精神、陷入专注，他几乎都要不去想桑榆了。
    陆景瑜的确十分了解闻有，不过这一次他猜错了。他最倚重的助理，并没有蹲守在茶水间，而是少见地留守办公室。
    金秘书推门进来的时候，闻有正在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男人只从屏幕上微微抬眼，确认来人是她，然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金秘书为自己接了一杯热饮，站到闻有的办公桌前，探头观察了下屏幕：“又是这个，你既然已经把相关资料准备得这么详备，确认不交给太子殿下吗？”
    ——虽然对外金秘书永远是一张冰山脸，但私下跟闻有，两人时常相互打趣。他们也会跟着前台们叫陆景瑜太子，叫陆逸林太上皇，闻有更是自领了大内总管的身份，还调侃金秘书的位份放在古代不是管家娘子就是嬷嬷。
    闻有露出的笑容狡黠如狐：“不给，你不是也赞同我这么做吗？我们当秘书的生存首要法则是做好分内之事，八卦老板可不在其中，难道我会把自己的罪证呈上去吗？我举报我自己？”
    “你还真是狗胆包天，”金秘书忍不住感叹，“殿下如果发现了，你就等着一丈红吧。”
    “不，你不了解他，陆景瑜才不会在乎这些，更何况时过境迁了，他平生可是最会向前看，”闻有摇摇手指，“再说了，你难道不期待吗？不期待旧情人见面，我们殿下会露出什么表情？”
    “对方可不是简单的合作对象，对方是想从我们陆氏的蛋糕上划走一块，所以他们带来的不是美酒，是砒霜，而捧玻璃玉碗的，正是这一位尹依娜，后面的剧情我可很是期待呢。”
    他是真得期待，看多了陆景瑜跟桑榆的拉拉扯扯，他也希望能换换口味。霸总可是个无穷无尽的素材库，而陆景瑜可算得上霸总中的霸总，霸总跟甜蜜小娇妻的剧既然宣告中场，能换个强强相杀的史密斯夫妇也很不错。
    “小心玩太大，到最后收不了尾，殿下拿你祭天。”金秘书出声提醒。
    “那不会。”闻有身体前倾，握住金秘书的手，就着金秘书留在杯壁上的唇印，饮了一口咖啡，“嗯，不错，中调橙花茉莉，尾调香草，很适合你。”
    金秘书耳朵尖悄然转红：闻有评价的哪里是咖啡，是她今天喷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