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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凉回来时,她依旧想不明白,赤脚单衣坐在榻沿上,九连环被她丢弃在她榻上。一见她这模样,穆凉就冷了脸色:“你怎地衣衫不整。”
林然回神,瞧着自己一身寝衣,哪里衣衫不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穆凉:“这是你给我换的衣裳,没有衣衫不整。”
“你……”穆凉说不出口了,见她神色凄楚,眉眼耷拉下来,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走近后摸着她的手,已然一片冰冷,那股恼意又涌了出来:“你瞧着你的脚。”
林然顺势去看,踏板上的脚白皙,莹润如玉葡萄,她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顺口道:“我的脚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冰才是。”穆凉气极反笑,恨不得当即就不理她,林然乖巧地凑了过去,顺势将两只脚塞入被子里,“我觉得它挺好看的。”
她自动送上门,穆凉哪有拒绝,揪着她的耳朵道:“我觉得它不好看。”
“不好看,阿凉的脚好看,你轻些揪,疼。”林然作势一笑,抱着她的腰就不动了,穆凉却不信她的话:“你坐了多久?”
林然识趣:“才坐的,信阳殿下刚走。”
“信阳殿下半个时辰前走的,你坐了半个时辰?”穆凉一言就戳破她的谎话,方才婢女都禀告过了。若不事先知晓,就险些被蒙骗过去了。
“哪个嘴碎的同你说是,明明刚走。”林然‘据理力争’,将她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挪开,拉着她一道坐下,心虚道:“我没有骗你。”
“嗯,方才骗我的是小狗。”穆凉侧身不去理她,见到灯火下的影子纤细,又忍不住回过身子,取了外袍给她披好,“小狗也要穿衣裳。”
“晓得了。”林然乖巧地应了一声,想想又不对,她怎地成了小狗,反驳一句:“我不是小狗。”
穆凉不理会她了,吩咐婢女摆晚饭,两人用过之后,她才提起九王府的事:“父亲休妻了。”
这是几日前的事了,她一直未说,今日才说,也是事情稳当了,让林然知晓罢了,免得从旁人口中知晓,闹得尴尬。
林然瞧她一眼,宽慰道:“你保她衣食无忧,也是你的孝心,这样对她也好。”
两人都知魏氏的性子不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林然喝了药后,睡得很快,药汁里加了安神止痛的药,有助于睡眠。
次日,两人回九王府,穆凉昨日就已打点好了,不会显得突兀,且林然身体也好了些,出门走动就当是散心。
天寒地冻的,信阳没有放人,将孩子拘在府里,穆凉也没有去要人,带着林然回王府。
昨日管事递了帖子,穆能今日就留在府上,他对穆凉的咄咄逼人极为不喜,冷了她几日。今日乍然见到,也没有好言语,再看到林然消瘦的小脸上,他还是忍不住放缓了神色。
林然知晓阿爹的性子就是一时的,不觉握了穆凉的手,笑道:“好了很多。”
她一笑带着往日不同的模样,那股欢欣不见了,有的只是无力与干涩,就像失了魂魄一般。穆能瞧着她这个样子,心也沉了下来,不怪穆凉了,道:“朝廷的事也算安静下来了,你在府里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林然笑着应下了,说了几句话,穆凉往后院去了,她才出声道:“阿爹这是怨怪她了?只是父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恨,她这般做来,也是为了王妃。她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出事的。”
不提还好,一提,穆能就冷了脸色,林然又道:“只要王妃安分守己,我相信阿凉会孝顺她的。还有您也莫要想着阿凉这般对亲生母亲,往后对您也不会孝顺。您该知晓,她并非是这样的人,骨子里的血还是您给的,您何必妄自菲薄。”
穆能瞪了她一眼,张嘴道:“话都被说你说完了,老子说什么了,你两人过来做什么,孩子呢?”
“天气冷,就留在公主府了。”林然讪讪一笑。
“天气冷?是信阳不让她过来,前几日请奏太后,让孩子认罪归宗,你可别忘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她可要姓穆的。”
“我近日病着,此事无人与我说,您去问问信阳殿下,我不知。”林然无辜道,称势站起来,“我许久未曾见到祖母,去后院给她请安,您别生气了。”
林然脚底抹油,走得飞快,出了门后,喘息几声,婢女扶着她往后院去,走到老远了还听到穆能的唾骂声。
她站在风中,身旁草木枯黄,风声阵阵,冬日的冷意透入了骨子里,她忽而推开婢女的搀扶,自己挪动脚步向后院走去。
她蛮横地在想,除了阿凉外,她不要任何人的搀扶,再者她也不是无能之人,怎地连几步路都走不动了。
然而想得美好,一段路却走了很久,走到双腿都跟着乏力,她喘息了两下后,看着面前的屋舍,心里一阵凉来一阵热,也分不清是何情绪了。
周遭婢女见她俯身喘息,瞧着像走不动路,也不敢上前扶着,使这眼色,让小婢女去请郡主。
穆凉动作快,在林然休息没来得及抬脚就迎了过来,林然冻得满脸通红,鼻尖上也红彤彤,瞧着像是瓷娃娃,她紧张地过去扶着她,也不问为何停了下来,笑着问着与父亲说了什么话。
林然心口处犯疼,约莫是冷气吸多了,整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山,回道:“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