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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管,就是非要我去呆着。”蒋昱昭道。
曲哲在旁边听着他们两拉着家常,越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可他又不能下车,只能倚在座椅上一动不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出了市区,通过收费站后,蒋昱昭把车窗都关上了,随手打开音乐。淡淡的歌声在车里流淌着,关天听见会唱的偶尔跟着哼几句。她声音很沙,很哑,老实说,算是很有特色的声音,但唱歌真不怎么好听。
蒋昱昭听了几句后,没忍住笑了起来:“姐,你就别唱了,你那破锅罗嗓子,跟要上吊似的!”
“有你这么说你姐的么,真是的!”关天骂骂咧咧,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上了高速后,车窗外黑漆漆的,除了旁边经过的车辆,什么也看不见。在音乐声里,曲哲逐渐靠在了车窗上,感受着颠簸,思绪逐渐远去。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曲哲几乎把脑子里关于蒋昱昭的记忆都从头梳理了一遍,然后车便停在了山脚下。他们下了车,外头跟他们一样,趁着初一过来的人还真不少,到处都停着车。
关天一手一个,把两个男生拽着,朝着某家香火店去:“来来来,先买点香火。”
香火店的老板热情地迎上来,教他们怎么选,教他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曲哲一直没说话,安静得很,他默默写好自己的名字后,蒋昱昭突然发话了:“你帮我写呗。”
“啊……”曲哲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目光一对上,曲哲就慌乱地垂下头。香火店的老板听见他们的话,赶紧上来说:“这可不行,烧香心要诚,得自己写啊小伙子。”
“就是!”关天道,“你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啊,还让阿哲帮你写。”
“……知道了。”
时间还早,买了香火后,关天领着他们两往山上走。山上有盘山公路,方便自驾和旅游巴士,好歹也是座名山,即便不是过来烧香的,每年也会有许多游客过来看看风景。跟他们一样选择走路上去的人并不多,大家都自发地沿着道旁走,跟自己的同伴嬉笑两句,声音不大,不会搅扰山间的寂静。
“曲哲,你什么时候到我姐这儿的。”
关天领头,蒋昱昭和曲哲走在她身后,冷不防的,蒋昱昭开口问道。
他会这么问,曲哲也是意料之中,他垂着头,如实回答道:“上个月,也是凑巧。”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他微微停顿了会儿,才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让曲哲很难回答。
要说为什么,可能原因有很多,但又全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曲哲这么想着,刻意地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扬起头,朝蒋昱昭笑了笑道:“出去赚钱,所以就走了。”
蒋昱昭正看着他,恰好就将这个笑容映入眼底。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几秒——那笑容的既视感太强,但绝对不该出现在曲哲的脸上。几年前,他每次看见这种温和到虚伪的笑容都觉得作呕,比起曲哲懦弱无用的模样,那种笑容更让他难受。
那是沈一卓的笑。
“……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蒋昱昭意识到曲哲大概是不想回答,便如此道。
曲哲接着说:“没有不想回答,实情就是这样。”
“你变了不少,”蒋昱昭打量着他道,“感觉也健壮些了。”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很高,很帅。”曲哲道。
这样的对话,生疏得根本不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反而像两个陌生人。蒋昱昭说不上来曲哲究竟是哪里变了,却和从前记忆里那个人差得太远。
但这又不是不能理解。
沈一卓走后,所有的唾弃和矛头都指向了曲哲,他就算不离开,也要呆在如同地狱的高中。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时不时作弄他,甚至会害怕碰触到曲哲用过的东西,曲哲所在桌椅。
就好像同性恋会传染似的,他们都极度害怕染成这种“病症”。
蒋昱昭护过他几次后,也被列入了这个行列——大家不敢得罪蒋昱昭,暗地里嚼舌根,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个月,高二再开学的时候,曲哲已经不见了。
“我姐……我姐挺好的,你要是在我姐那儿看店,也不错。”蒋昱昭道,“这次别再突然走了。”
“不会的,”曲哲轻声说,“天姐对我很好,我很感激。”
“嗯。”
“我也很感激你,就是那个时候……”“不用说这些。”蒋昱昭深吸了口气。原本骤然见到曲哲的时候,他有些恼怒,恼怒自己那样维护过他,他却一声不吭地走了;但现在,蒋昱昭一点都不觉得气,反而有种释然感,“反正,你就在我姐那儿呆着吧,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帮忙。”
“谢谢。”
仿佛是知道他们的话题告于段落,关天突然回过头,她嘴里叼着烟道:“阿哲,有没有带打火机啊,我打火机没油了。”
“有。”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走上前想帮关天点燃。
关天却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再拿过打火机:“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闻见烟味,曲哲也突然想抽烟。他拿出口袋里的七星,递进自己嘴里,关天将打火机还给他,他便顺势点上。
烟这个东西,要说有什么好滋味,还真没有,至少他到现在没感受到什么“好”味道。只是偶尔,在他特别难以平静,特别控制不了自己回忆起从前的时候,他才会惦记着抽烟时的感觉。带着苦涩味道的烟,会让那种情况下的自己,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