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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订最早的机票外出一趟,务必要把人带回,条件好谈。”顾从燃爽快下令。
制作部送上了二次预算调整方案,顾从燃重新投入工作,约见非执行制片方推荐的导演组,确定部分主创人员,这一忙便忙到了周特助从榕憬镇回来。
“人呢?”顾从燃直截了当地问。
周特助为难道:“他不太乐意。”
该怎么解释许沉河说让他当明星约等于夭寿的话?
“是待遇不满意?”顾从燃问。
周特助支吾其词:“也不是……”
本来没什么好支吾的,前面广撒网捞到的三条鱼都被顾从燃眼都不眨一下地放走,许沉河不乐意的话大不了再找下一个。
如果这人不是许沉河的话。
前三条鱼的素颜随便挑个细节都能看出并非江画,可偏偏是许沉河让顾从燃看一眼照片就像被抽了魂儿,连对方拒绝替演的原因都不多问,收拾了下桌面的东西便起身:“我亲自去。”
“顾总?”周特助震惊,“正脸还没见过呢,您这就认定是他了?”
“怎么,正脸不像?”顾从燃勾住衣帽架上深咖色的长款呢绒大衣披上,再搭配一条黑色挂脖式围巾,简约又保暖。
“像的,只是……”周特助再次语塞。
顾从燃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一通,订好晚上九点的航班,而后把手机揣兜里,手抚上门把:“我回趟住宅,四点前会把这两天的工作指令发给你,你在下班前给各部门交代下去。”
周特助欲言又止,想起三年前顾从燃从海边回来的样子,识相地把阻止的话憋了回去:“好。”
晚上九点,去往榕憬镇所在城市的航班准时起飞,顾从燃透过窗户看苍茫的夜景,些许困意涌上来,他阖上眼,放任自己的思绪慢慢放空。
打个盹的工夫飞机就着了陆,顾从燃坐车到附近的酒店续眠,天亮起床再辗转到榕憬镇上。
呆惯了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甫一踏进绿植遍布的小镇,顾从燃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周围一草一木都仿佛跟他相斥,冷冽且混着泥土味道的空气让他极不适应地轻咳两声。
而真实的只有源于内心的那股对江画相关事物的冲动——就像高中时期在成人礼后任性地抢走江画的领结,就像在江画因一部电影而一夜成名时高调宣布两人的恋情,就像此刻,为一张与江画过分相像的脸来到陌生的异乡。
顾从燃掏出手机研究周特助帮他模拟的简易地图,镇上的路七弯八拐,他绕了老半天才寻到盛阳小学。在一面田野和两面林子的包围下,空地上几幢仅三四层高的老建筑简陋得令人咋舌,建筑外墙均粉刷成砖红色,细看还布满了脏兮兮的鞋印,整体看起来十分陈旧。
最右边有一片约莫两千来平米的水泥地,地面用白线划分了几条跑道,有老师带领小朋友在操场上户外活动课。
顾从燃立在树下观察了很久,这个班的小朋友年龄应该在九岁上下,大部分都活泼好动,虽然吵吵嚷嚷的,但很听老师的话。
下课后,老师领这帮孩子回教室,有个矮小的男孩儿落在队伍最后,跟前一个隔着两米宽的距离,边走边调皮地踢路上的小石子。
顾从燃瞅准时机,等那老师在前面一拐弯,他上前几步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从兜里摸出一本小人书。
男孩的双眼登时亮了,朝前面看看,再兴冲冲地扯着顾从燃的袖子躲到一边:“能借给我看看吗?”
顾从燃心想,真好骗。
他把书藏到身后,板起脸问:“老师没教你别随便跟陌生人走?”
“可你看上去不像坏人啊,”男孩蹦了蹦,“你穿这么好看,是城里新派来的大学生吧?”
被认成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大学生,顾从燃固然心情大好,但也没忘了此行目的。他答非所问:“你认识许沉河老师么?”
“认识!”男孩多动症似的,两**替着跳来跳去,“许老师今天蒙面罩啦,他说自己是蒙面怪兽,不让我们靠太近跟他说话,不然会给我们传染病毒。”
小孩子思维跳脱,但不妨碍顾从燃从他嘴里套话,等得到有用信息,他把小人书掏出来拍对方手里:“给你,上课别看,被没收了就是你自己的责任。”
在附近绕了一圈,跟田里劳作的老农谈了几句,顾从燃基本了解了盛阳小学的情况。
临近中午,他步上最左边那栋楼房,听说这是教室宿舍,许沉河就住在306。
楼梯狭窄,每层楼的房门两两相对,各门前堆满纸箱和破柜子,交错的电线吊在走廊顶部,像极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格调。
顾从燃一路走上三楼,在306门前停下,老房子隔音差,他都不用侧耳细听就能听到有人在里头压着嗓音轻咳。
许沉河的照片就在衣兜里,顾从燃掏出来瞧一眼,再放回去,沉着心叩了叩木门。
门上没有猫眼,只有带着些许鼻音却温润的声线穿透门板:“谁啊?”
仅仅两个字,就让顾从燃的心跳停滞半拍,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全身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他甚至不敢呼吸,怕一个举动就吓走屋里的人,随即他又暗嘲自己,声音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怕什么失去?
他再次抬手叩门,这次力道大了点,比刚刚更急促,是迫切的相见,也是对猜测的亟待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