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您怎么能这么做？您这是要小秋姑娘的命啊。”
    邢凡头一次觉得小秋太可怜了，再联想到尊上之前的行径，他连呼吸都是冰冷的。
    尊上如此对小秋姑娘好，一次次舍身救她，让她欠下了还不清的恩情，然后现在，却又要让她以为，她苦苦寻找，可以献出生命的人另有其人？
    邢凡甚至都不敢去想，小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厉天涧抬了抬眼皮，“为何不能？她自己说了会与我同生共死，只要她说话算数，又有什么可为难的？”
    “可是尊上，那是因为小秋姑娘将您认成了……”
    邢凡在厉天涧锐利的眼神注视下，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他浑身发寒，他不明白，尊上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他难道那么恨小秋姑娘吗？恨不得逼她去死吗？
    厉天涧的眼睛落到书案上某一个点，眼神幽暗混沌。
    他只要她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有什么难的？她说过了会永远跟自己在一起，哪里都不去的。
    她亲口说的！
    那就让他看看，看看她是怎么证明自己的，这有什么错吗？难道他做了这些，还比不上一个影子？
    邢凡知道，自己劝不了尊上，他闭了闭眼睛，“属下这就照做，可是尊上，属下有一句话想说，只希望您往后，不要后悔。”
    “我从不后悔。”
    厉天涧，一语成谶。
    ……
    小秋永远都记得那一日，她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慢慢瓦解。
    那一日，小秋早早地便起身，想着今日要做的事，她难得的抵御住了困乏，让溯溪给自己更衣梳洗。
    用早饭的时候，小秋知道自己今日不能总恹恹的，于是主动提出多吃一点，可乐坏溯溪了。
    “王妃，大夫说了您能吃就是好事，说明您的身子就要慢慢养好了，之前清减下去的都会长回来的。”
    小秋脸上带着浅笑，“嗯，到时候我若是胖了，你们可得拉着我一些。”
    溯溪就掩着嘴笑，眼睛里的神情都轻快了许多。
    用完了饭，小秋便张罗着接待宾客。
    莺歌和若柳帮了大忙，她们做事细心，又面面俱到，几乎都没要小秋费什么心思。
    “王妃，您只需要跟到来的宾客说说话就成，您今天可太漂亮了。”
    小秋今日可不想给厉天涧丢人，因此盛装打扮，衣衫和饰品贵气逼人，让人多看两眼都觉得是亵渎。
    招待宾客小秋是有经验的，不多时，宾客临门，北定王府顿时热闹了起来。
    官员的女眷见到小秋，无一不交口称赞，直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王妃姿色动人，温婉端庄，难怪北定王将您视若珍宝，便是连我们见了，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到您。”
    “要我说北定王可真有福气，能娶到王妃您，实在是天作之合呀。”
    恭维的话层出不穷，一句句还都不重样儿，小秋始终面带微笑，与每一个来的客人交谈，尽量不冷落任何人。
    女人一扎堆，聊的话题便免不了挪到了男人的身上，小秋又一次听到了莫怀雨的名字。
    “莫家这位公子哟，那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前可没多少人听过他的名声，这不，一场外族才俊来京城打擂台，竟是他脱颖而出。”
    “谁说不是？所以说这命数命数，该谁的就是谁的，是珍宝，总不会永远蒙尘。”
    “我还见过这位莫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几可与北定王相抗衡。”
    “此言当真？竟能与北定王相提并论？”
    “且不说相提并论，能及得上半分都已经是难得了，足以可见相貌确实不差……”
    小秋隐约听了一耳朵，回想了一下莫怀雨的模样，只记得是真的清朗疏浚，让人过目不忘。
    只不过也仅此而已，莫怀雨这个名字，已经不能再让小秋心底掀起多余的波澜。
    宴请很顺利，小秋的平易近人让之前忐忑而来的女眷放下了戒备，宾至如归。
    快结束的时候，小秋跟诸位打了招呼，回去院子更衣。
    她换了一套素雅一些的衣衫，收敛锋芒，往宴请的花厅走。
    头上月儿挂在树梢，清凉的月色如同薄纱一般洒下，披挂在万物之上。
    空气中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小秋不疾不徐地赶路，只觉得岁月静好，往后的日子，她已经看到了大致的模样，她会一直陪在厉天涧的身边，直到完成她的使命。
    小秋绕过一个回廊，穿过月亮门的时候，与一个人迎面相遇。
    她下意识低头回避，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袋嗡的一下，一个异样的念头像是强行挤入，瞬间占满了她所有的思绪。
    莫怀雨吓了一跳，他被小厮带来这里之后迷了路，没想到会遇见王妃。
    “王妃恕罪，我一时迷路，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原谅。”
    莫怀雨立刻后退告罪，想要赶紧离开此处。
    可他才刚刚挪动了脚，只见王妃几步上前，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
    “王妃……”
    莫怀雨这才发现北定王妃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她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看不出半点血色，呼吸急促，手捂着心口，下一瞬就要倒地的模样。
    “王妃，您怎么了？”
    溯溪和莺歌急忙扶住小秋，可小秋的手，一直也没放开。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会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认定，面前这个人才是如卿！
    她熟悉这样的感觉，当初见到莫玄泽的时候，她便是遭到了这样的冲击。
    莫怀雨才是如卿？那王爷呢？
    王爷又是谁？
    小秋的眼前开始发黑，莫怀雨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她心乱如麻，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东西。
    她怎么会弄错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
    溯溪惊叫起来，王妃的身子瘫软了下去，她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莫怀雨也同样手足无措，王妃就是昏倒了，也依然没有松开他的袖子。
    并且他看到了王妃刚刚的眼神，那么浓烈的情绪，是因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