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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你说什么呢, 我听不懂。”宝宁嘴在被子底下,声音闷闷的。
    “装傻?”裴原欺身过去, 他脸色还是有些泛白, 但有了人色,挑着眉梢笑, “现在知道怂了,刚才拿你的脚丫子往我脸上贴的时候,胆儿不是挺大?”
    “你记错了。”宝宁争辩,她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装作打哈欠的样子, “我还困着,你不要来烦我。”
    “熊样儿吧。”裴原把宝宁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别总捂着脸, 一身汗味儿, 闷不闷。”
    他长臂搭在宝宁胸口下方,下巴抵在她发旋上, 硌得宝宁不舒服, 扭动几下。
    “消停点。”裴原轻轻咬她耳垂一下,闭着眼,“乖, 让我抱抱。”
    宝宁不动了。她小腿蜷缩起来,像是婴儿的姿势,背贴在裴原胸前,外头小雨绵绵,更显得寂静。
    “你疼不疼呀?”宝宁轻声问。
    “能忍。”裴原低头去寻她的小耳朵,用齿尖轻轻的磨,“你看,我都不嫌弃你脏,你几天没洗澡了,我还肯亲你。”
    宝宁羞恼地用肘弯拐他:“还是我逼你的不成?”
    “我乐意。”裴原闷闷地笑,“一身贱骨头,就爱往你身上贴。”
    “还说!”宝宁用指甲抠他的胳膊,脸色羞红,“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油腔滑调。”
    裴原问:“那以前的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傲慢,自大,不讲理……”宝宁仰头靠在他怀里,慢悠悠地数,“很讨厌就是了。”
    “就没点好词儿?”裴原皱眉,他掰着宝宁肩膀将她翻了个面儿,正对着她脸,暧昧地去啃她鼻尖,“你不喜欢我?”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宝宁更羞了,她推开裴原的脸,抬手抹掉上面口水,“你怎么总是喜欢咬人。”
    “就咬你。”裴原声音低低的,他精力恢复不少,又成了原先样子,眼珠黑亮。
    宝宁不和他犟嘴了。她想去洗个澡,但又觉得乏,被窝暖和,她懒得起。裴原上身仍旧裸着,他平躺过去,臂弯里圈着宝宁脖颈,另一只手搭在她小腹处,一点一点地打着拍子。
    难得这样静谧温存。宝宁闭眼小憩一会儿,笑了下,戳戳裴原腰眼:“你听,阿黄是不是打呼噜呢?”
    裴原侧耳去听,果真听到,笑了下:“它睡得倒挺舒服。”
    宝宁坐起身:“我去把它弄醒。”
    裴原“啧”了声,拉住她手腕:“干什么那么讨人嫌。”
    宝宁吐了吐舌头。
    “那我要去洗澡。”她将头发从脖颈上抓起来,越过裴原去小几上的簪子,几下挽成一个髻,“黏死啦。”
    “我陪你一起去。”裴原也坐起来。
    他腿上有水蛭留下的伤口,半个指甲大的小洞,被宝宁敷过药。他一动,剩余的药粉扑秫秫落下来,露出那块伤口,已经结出了淡淡的痂。
    “胡闹什么。”宝宁嗔他一眼,“你继续坐着吧,我待会给你打些热水,随意擦擦好了。”她穿好鞋子,去点了灯,小火苗将整个屋子都照得亮了起来。
    外头雨停了,小羊和阿黄都睡在窗子下头,宝宁将它们赶走,踮着脚尖将窗户推开。阴凉的晚风吹进屋子,一阵飒爽,将身上的黏腻燥热都吹拂掉。宝宁看一会外头石榴树黑黢黢的影子,伸了个懒腰。
    裴原靠着墙壁,也看着她,穿一身淡粉色亵衣,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他不由伸手比量了一下,没比他手腕粗多少。
    阿黄睡觉地方被毁,它扭屁股撞了宝宁小腿一下,蹭蹭地往床上跑,想要跳到裴原身上去。
    对方一个眼刀扫过来,它怂了,带着小羊窝在脚踏处,两人头挨着头,继续睡。
    气氛很好,像个温馨小家的样子,宝宁的心情也变得很好。这一日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这几天若没事,就在家好好歇着吧。”宝宁回头看裴原。
    她抿抿唇,想了想,还是隐晦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邱将军每次回京,也就待上几个月,咱们到底是外人,长久住在人家家里总是不好的。是不是该考虑在外头置一套宅子了。”
    “若是没钱的话。”宝宁打量着裴原的神色,“我手头有一些,大宅子许是有些吃力,小铺子倒是没问题的。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到个旁的地方去,没人认识咱们,做些小买卖……”
    宝宁知道裴原留在将军府肯定有他的原因,但是她实在不喜欢这里,这里好,但与她格格不入,不是她的家。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语言很苍白,不再说下去了,又转过头,看院子里的树。她什么也看不清,那就是团黑影子。
    “过几日魏濛会来。”裴原忽的出声。
    宝宁迷茫:“魏濛是谁?”
    “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也是兄弟。”裴原道,“我的一些生意也在他手下打理,房契地契,等他来了,我将东西都转交给你。”
    他补充了句:“我不缺钱。”
    宝宁小声嘀咕:“男人的面子真是古怪,我说的明明不是这件事。”
    裴原以为她不愿意,挺直腰道:“宁宁,你得学这些,家里田宅琐事不能总交由外人,你才是主母夫人。以往是我心思粗,忘记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还是交给你,我的钱本就都该归你管。”
    听他这样说话,宝宁心里忽的生出几分怪异滋味来,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们结合情况太特殊,裴原身份尊贵,但宝宁嫁过来的时候又是那样处境,他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那么久,让宝宁有了这样的潜意识——他们的小家就是夫妻二人。
    可刚才裴原又说,田宅琐事,主母夫人,他们两个人的小家被打破了,一下子就成了大家。
    宝宁承认自己小气又别扭。谁不爱钱呢,裴原若有钱,她肯定高兴的。但如果代价是裴原变成她父亲荣国公那样的人,有一个偌大的宅子,数不清的妻妾姨娘,她的身份确实变得显赫尊贵了,手下不是管一只羊一只狗,而是管一大家子人,宝宁又高兴不起来。
    “你……”宝宁心下一紧,又想起那个她一直回避的话题,裴原会不会纳妾。
    她鼓足勇气,刚想问出口,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裴原的视线转移,宝宁心里那股气也跟着一下子就泄了。
    她回身往外看,不出所料,是邱明山。
    邱明山看见站在窗口的宝宁,和气地笑了下,没过来,停在离她还很远的地方:“宝宁,原儿在吗?”
    “在的。”宝宁勉强笑了下,冲他福身行了个半礼。往裴原方向看了眼,他已经有了动作,正在往腿上装夹板。
    裴原动作很快,随意弄好后往身上披了件衣裳,往门口走。
    路过宝宁的时候,伸手抚一下她额头:“别想太多,我就说几句话,很快回来,别惦念。若是晚了,你自己洗个澡,早点睡。”
    “噢。”宝宁迟疑地点了下头,看着裴原出门。
    他总是神神秘秘的,做一些与她的生活格格不入的事,却不肯告诉她。
    宝宁关上窗子,去柜子里拿换洗的衣裳,按部就班地去洗澡。
    她心不在焉的,挑一件亵衣就挑了好久,回过神忽然发现,她刚才心里想的都是裴原。担心惦记是一部分,还有就是,她现在的日子里除了裴原已经没别的东西了,大事小情都在围着他转。
    宝宁恍然一惊,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简直可怕。
    她的情绪都是由裴原决定的,哭也是他,笑也是他。裴原现在待她好,那自然是百般好的,但万一以后不好了呢。男人这种动物……到底能靠得住几分。
    宝宁忽然想起了小时听先生讲三国故事,里头的曹丕和甄宓。甄宓多可怜啊,美丽的,柔弱的,但当曹丕不爱她之后,又是那么悲惨。
    阿黄睡饱了,蹬蹬腿站起来,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宝宁视线游离,最后落在它粉红的小舌头上,心中想着,她是不是真的该找一些自己的事情做了,她喜欢的事情。就算以后真的和裴原走到不可挽回的一步,她也能快乐地活下去。
    ……
    外头,邱明山神色郑重地从袖中抖出一个小包,打开看,里头是白色的粉剂。
    他看着裴原,拧眉道:“我怀疑,周江成当时那疯病,是中了毒。”
    “这粉是从他常喝的茶叶上刮下来的,茶是绿云亲手采摘炒出的,所以,那个绿云到底是谁?”
    第54章 两难
    裴原面色一凝。他接过纸包,用手指捻了捻上头粉剂, 细腻的, 一股浓郁的茶香。
    邱明山道:“最开始没人怀疑过这粉, 周江成爱喝茶, 常喝小青柑普洱,普洱茶上本就有霜白。是昨天, 他自己偷偷泡一盏, 喝两口,又犯了那天一样的疯, 拿脑袋往墙上撞,被人拦下盘问后,才想到这处。”
    “你来看。”邱明山将纸包好,走到石榴树后的大水缸处。
    这缸本是废弃的, 宝宁来后觉得缸子漂亮, 不舍得扔,养了两尾鲤鱼, 现在正酣酣睡着。邱明山抖落粉剂洒进水里, 不多时, 两尾鱼就像是疯了一样,忽的蹿腾起来, 对头乱撞, 没一会,竟然撞出血来。
    裴原盯着缸里缓缓晕开的血,一个念头忽的闪过脑海, 他想起了公孙竹。裴霄手下最得力的那个毒医。
    “还有这个。”邱明山拿出一卷布帛来,褶皱不堪,上头沾着泥土的细末,“魏濛那边从巴蜀军的营地里挖出来的,面向东北的一颗槐树底下,他们要开灶生火,砍树之后,挖出了这个。”
    他语气有些迟疑:“你……你看了后不要怕。”
    裴原接过来,抖开,借着邱明山手中火折子的光线一照,心中咯噔一声。满满一面的血书,凌乱无比,全都是“恨”字,写字之人的彻骨恨意都发泄出来,最右下角,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季”字。
    “那边的山里有风俗,用指尖血写仇恨之人的姓氏,埋在槐树底下,可以咒其全家。”邱明山继续道,“周江成说,这是绿云的字迹。”
    裴原闭了闭眼,觉着这一桩桩的事繁乱无比,但其中似乎又有一根线,连接其中。
    尤其是那个“季”字,让裴原一下子乱了阵脚。这世上姓季的人多了,绿云到底恨谁,根本猜不到。但裴原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想,这事到底和宝宁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波及到她。
    裴原在心里将这些线索捋顺,虎符,绿云,毒,裴霄,公孙竹,季,恨。
    一团乱麻,有什么让他抓不住。但是裴原心中隐隐有这样预感,这错综复杂的背后,会藏着一个对他有利的秘密。
    “原儿,我们不能等了。”邱明山语气焦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裴霄今日能算计巴蜀军的虎符,待明日,说不定就要算计我们项上人头。我们现在手里有军队二十万,过两月盛夏,圣上定会到行宫避暑,若你能下定决心,带着奔狼军俘虏圣上,改了立太子的圣旨,又何必如此夜长梦多?”
    “你怎么就那么想要那个位子。”裴原眯眼看他,“你辱我的母亲不够,竟还要杀我的父亲吗?”
    “你……”邱明山后退两步,大惊失色,“我一心为你,你竟如此看我?”
    “那就麻烦你收了这份好心。”裴原冷眼看着他,“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我要帮你杀的是裴霄,不是圣上。我虽无耻,谋朝篡位的事,却也做不出来。到时你功成名就,我查清我母亲的事,也不讨你的功劳,咱们一拍两散。”
    邱明山的面色有些发白,他手垂在身侧攥着拳,一些话几欲脱口而出,被生生忍了下来。
    ……
    裴原再进屋子的时候,宝宁已经睡了。
    他与邱明山似乎再难回到往日和谐,他们立场不同,政见不同,又有嫌隙,现在的合作也是万不得已,各怀心思。
    邱明山急于向他示好,向他灌输那些他根本不愿接受的东西,也使得两人隔阂更深。又是不欢而散。
    宝宁洗好了澡,屋里还留着茉莉胰子的味道,淡淡的香,桌上的烛火调暗了,晕黄的,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阿黄和小羊抱着团蜷缩在床底下,看过去毛茸茸的一大团,裴原对它俩说不上喜欢,但听着它们清浅呼吸,也没忍住上前摸了把毛。阿黄耳朵动动,扫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闷头睡了。
    这是很容易就让人放松的氛围。
    进门之前裴原的心还是紧绷着,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权利争斗之事,门一合上,到了这个由宝宁经营着的小空间,心情骤然就松快了起来。
    裴原坐在床沿的地方,慢悠悠地脱了靴子,整齐地摆在宝宁的白色绣鞋旁边。
    热水已经备好,放在屏风后头,过了这么久已经温了,正好用来洗漱。裴原衣裳随意搭在屏风的角上,撩水洗了把脸,又冲了遍脚,拎着布巾往床边走,垂眼皮蹭着被沾湿的额发。
    “你出去了好久。”宝宁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是久睡后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