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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这两者间有关系吗?
    裴原一直没对她说过关于他母妃的事,宝宁想知道,但不想启他的伤疤。这个疑惑就一直拖着。
    ……
    “夫人。”宝宁正出神,身后传来陈珈的声音,“她又来了!”
    宝宁回身,对上季嘉盈尴尬脸色,她哼一声,甩袖子道:“你可是养了一条好狗,生人来了就会叫。”
    宝宁觉着烦了,她根本不想理季嘉盈。
    裴霄还陪在季嘉盈身边,宝宁心想,这太子怎么这么没眼色,都看不出人家讨厌他们,还巴巴地往跟前凑。
    “你们聊。”宝宁将装鱼食的小罐子放在桌上,转身要走,被季嘉盈拦下。
    “走什么,姐妹想见,你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季嘉盈毫不害怕裴霄会对她的举动感到厌烦,她觉得裴霄肯定是爱极了自己。她将他唯一的儿子弄丢了,裴霄只是最初时候冷面相对,现在不也陪着她回门了?况且,她任性胡闹不是一日两日了,裴霄也纵着她,这难道不是说裴霄喜欢她任性胡闹吗?
    季嘉盈觉得,男人都吃这一套。她对宝宁耍狠,一部分是为了心底的不悦,还有就是给裴霄看,让裴霄觉得她是刁蛮可爱的。
    裴霄的眼神落在宝宁的身上,看她气得脸都红了,难得见她这样生气的样子,更鲜活了,裴霄笑了下。
    季嘉盈把这当做对自己的鼓励,挑眉看向宝宁,搡着她坐下:“待会呗,我又不会吃了你。”
    裴霄对她的动作不满,皱了皱眉头。
    宝宁腾的站起来,大声道:“陈珈!”她说着,拨开季嘉盈要往外走。
    “你推我?”季嘉盈不满地拽住宝宁袖子。
    裴霄冷声道:“松开。”
    季嘉盈争辩道:“殿下,她推了我!”她不肯松手,拉扯间,宝宁袖里的小鼓掉下来,落在地上嘭的一声。
    在场人的注意都被吸引,宝宁急忙去捡,季嘉盈伸脚要踩,裴霄的神情在一瞬间凝滞了。
    他认出那是圆子的小鼓,瞳仁忽的扩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宝宁,没注意到季嘉盈的动作。
    季嘉盈的脚眼看就要踩到宝宁手上,身后传来裴原大喝:“陈珈,老子养你干什么吃的!给老子弄死她!”
    下一瞬,宝宁只觉眼前一花,陈珈两步冲过来,蹲下提起季嘉盈的双脚,倒栽葱似的将她丢进了湖里。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季嘉盈的惨叫。
    宝宁抓起地上的小鼓,小跑到裴原身边。
    裴霄的视线还盯着宝宁手里的小鼓上,双拳紧攥,对身后季嘉盈呼救充耳未闻。他放轻声音:“宝宁,这小鼓哪里来的?”
    “老子孙子的,关你屁事。”裴原嫌恶看着他,眯眼道,“宝宁是你能叫的吗,要点脸吗?”
    “走吧,一会儿有人来了,看见了不好。”宝宁扯他袖子,“咱们回家。”
    在这僵持下去没好处,不如过后再算账。裴原轻蔑扫视裴霄一眼,抓着宝宁手腕:“走。”
    “常喜!”
    裴霄看着他们背影:“盯紧了他们。”
    说着,他也跟上。
    第85章 拮据
    来的时候是早上,国公府宾客盈门, 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 朱门前恢复往常安静, 几个家丁看守着。
    见裴原和宝宁出去, 下人们忙问好道别。
    门口没树挡着,正是大中午, 日头又亮又燥, 晃得眼睛发疼。裴原抖开袖子挡在宝宁额前,往街口的马车处走。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裴原大概猜到是谁,他没回头看,依旧步伐懒散走着,嘴里含一颗从许氏屋里带出来的话梅糖。
    到了马车跟前, 裴原扶着宝宁上车, 看她坐好了,将车帘子放下来, 倚在门框旁看向陈珈:“我说, 刚才那会儿, 你傻站什么呢?”
    裴原眸色不悦,“若我不开口, 你就在那睁眼看那疯女人撒泼?”
    陈珈愣了一下, 忙摇头:“没……”
    “皮紧了吧?”裴原打断他的解释,手指点点他肩膀,“我看你是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 想松松皮,嗯?”
    陈珈委屈极了:“太子侧妃她……”
    “你是怕太子日后责怪你?”裴原把舌尖上的糖翻了个面儿,忽的厉声道,“别忘了是谁在给你发饷银!”
    陈珈被他骂的一哆嗦,加上天气热,一头脸的汗。本就生的黑,淋上汗,简直发光。
    “别再有下次,否则,我这儿不留你,军营你也别回去了,收拾铺盖给老子到山阳去放马!”
    陈珈立刻站直:“是!”
    看他惊慌样子,裴原声音放轻柔一些,“给你分了活儿,你就好好干。伺候夫人不是我折损你才能,是看重你。若以后做的好,我担保你爬的比你那些同僚要快得多,日后回了北疆,你会是我的心腹,我将你培植成下一个将军。知道吗?”
    陈珈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是个可以毫不犹豫听从上级命令的人,但从营房到女人的后院,这样落差到底让他难受过一段时间,嘴上不说,心里别扭。宝宁待他很好,照顾宝宁他愿意尽职尽责,但今日裴原一番话,无疑给他添了更多踏实感和荣耀感。
    陈珈心里那股劲儿更足了,大声道:“是!”
    “还有。”裴原垂眼整了整陈珈的衣领,淡淡道,“不必对太子的身份有什么顾忌,他现在是太子,以后可不一定。只要有人做了威胁夫人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你也得把他的脑袋给我拧下来。要不然,我就拧了你的脑袋,懂?”
    陈珈道:“是!”
    裴原满意看他一眼,转身上车。
    虽然最开始被骂了一顿,但陈珈现在还是难掩雀跃。他得到了肯定,还被分配了更艰巨的任务,对军人来说便足够热血沸腾。陈珈坐到车前板上,想到裴原骂他的原因,忽的生起一股懊恼来!
    他不是因着季嘉盈的身份才迟疑的,他其实,他其实是不能碰女人的香粉,碰了就要起疹子。
    季嘉盈身上太香了,闻着那味道,他下意识打怵,这才错过了最开始的时机!
    陈珈低头看了看摸了季嘉盈脚踝的手掌,肿起来了,肿了老高。他脸上浮现出讶异惊慌的神色,女人连脚都要涂脂抹粉吗?他忽然又想起,季嘉盈现在有没有被救起来,若还在水里泡着,应该就死了吧?
    她死了,他会被批捕,被发落去蹲大狱吗……
    ……
    裴霄与常喜站在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旁,看着陈珈驾着马车往西而去,越来越远。
    过一会,几个便装的黑衣人悄悄跟上。
    常喜低声道:“殿下,奴才猜,他们应该是回溧湖的庄子了。庄子那边一直在派人看着,知道半个多月前住进了个大肚子的女人,还有个小孩。但听说那小孩极活泼,和小皇孙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所以奴才没往那个方向想,才耽误了这些时日……”
    说着,常喜就要跪下:“奴才办事不周,请殿下责罚!”
    “不必了。”
    裴霄的眼前闪过宝宁的脸,还有掉在地上的那只小鼓,觉得头疼欲裂。
    他偏过头,重重地咳了几声,缓一会才道:“钉子安插进去没有?”
    常喜缓缓站直身体,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还在寻找机会,四皇子妃将庄子守得严如铁桶,现在还插不进去。”
    裴霄拧眉道:“怎么回事?”
    “殿下,您有所不知。”常喜苦着脸道,“四皇子妃精明算计得很,她府里的人都是有数的,多一个人都不添置。奴才甚至试过安排人手,到她家庄子门前演了一场卖身葬父的戏,想求她同情,将人插进去。但四皇子妃她塞了两个银子就将人打发走了,说她府里不缺人,还嫌置办下人贵……”
    常喜没敢和裴霄说,前段时间宝宁其实主动招了丫鬟的,好像是为了照看她府里新来的大肚子女人。
    他得知消息后,连忙准备了七八个貌美的小丫头,个个水灵漂亮,以为肯定能被挑中。没想到来挑选的那个老嬷嬷同样的吝啬,选来选去,挑中了一个最丑的,又瘦又干巴,他奔忙半日,全白忙活了。
    裴霄误会了常喜的意思,沉声问:“她的生活,很拮据吗?”
    常喜不知道,他的爪牙还没伸到庄子里去,怎么知道宝宁生活得怎么样,但又不能直说。
    他回想着了解到的情况,与裴霄描述:“许是不太宽裕的,四皇子妃每日派出去婆子买菜,但买回来的都很少,他们许是为了省钱,在后院辟了片地,种了很多。而且府里下人也寥寥,四皇子妃身边只有个年长的嬷嬷跟着,日子过得还不及咱们太子妃头发丝儿的体面。”
    裴霄感到心疼。
    他没想过,宝宁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
    况且,除去钱财的窘迫,裴霄想着,依裴原的性子,她生活肯定也不会顺意。
    他太了解裴原了,喜怒无常的人,自小便狠决算计,十二岁时就敢提着刀去杀了传闻中臧害他母亲的罗姓宫女一家,九口人,鲜血染透大路,他却一点惧怕的样子都没有。也是从那时裴霄才打定主意,这个弟弟他不得不防。
    他用尽手段要除掉裴原,本以为大功已经告成,谁想到,他竟然又站起来了……
    裴霄闭上眼,回忆着宝宁的样子,她那样娇弱,不知裴原发怒时会不会伤到她?
    常喜小心打量着裴霄的神色,见他半晌不说话了,试探唤:“殿下?”
    裴霄道:“常喜,你马上回府,置办些珠钗珍宝,愈多愈好,送到四皇子妃的庄子去。”
    常喜诧异:“这……”他不知是为什么,但依他对裴霄的了解,多半是为了贿赂,想从四皇子妃的身上打通这条路。哪个女人不喜欢首饰呢?依四皇子妃现在的财力,很难有什么珍贵的饰品,殿下此举肯定正中她的心意。果真是妙计!
    “奴才这就去办!”常喜以为吃准了裴霄的想法,欢喜应下。
    裴霄问:“听说她在将军府住的时候,还喜欢养鱼?”
    “是。”
    裴霄摆手:“再给她送些鱼儿过去,她喜欢什么,通通送去,尽快!”
    常喜领命而去。
    ……
    陈珈驾马快,赛风脚力也好,中午启程,两个时辰就回了溧湖。夏日天长,天光仍旧大亮。
    魏濛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下车,急忙将他们往书房领,合上门,他展开查来的名册:“我已大致知晓了熊皮的来处。”
    裴原拿着笔,和魏濛在名册上写写画画:“罗刹国与我们往来共三十年,臣服十五年,进贡十四次,共送来五十张熊皮,其中二十张棕熊皮,五张白熊皮,其余为黑熊皮。圣上赏赐给后宫的黑熊皮有三张,外臣共十五张,其余储在国库。给外臣的熊皮中,还有十二张仍完整存在各自的府库中,没有动过,其余三张,小夫人的姨娘那里有一张,太子裴霄的手中有两张。”
    裴原目光闪了闪:“你怀疑谁?”
    魏濛道:“自然是裴霄!”
    裴原将手中狼毫笔掷在桌上,冷哼道:“我猜也是他,今日在国公府,他看见那小鼓后的神情分明不对劲!”
    裴原在屋里转了几圈,越想越气:“老子觉得亏得慌,替人家养儿子,给他养得高高兴兴白白胖胖,我图什么!”
    魏濛附和道:“简直孽缘!”
    宝宁滞了滞:“圆子管你叫爹爹的时候,你不是挺高兴的吗?还有魏将军,陪着圆子给阿绵喂盐吃,笑容也很灿烂。”
    魏濛尴尬地顿住脚。
    裴原额上青筋直蹦,他想反驳宝宁几句,但又驳不出来。原先看着圆子是挺好,越看越喜欢,还想着,若他回不去家了,就留在这养着算了。结果现在,是那个裴霄的种,裴原甚至起了杀心,他有必要将这个孩子完好地还给裴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