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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的几个囚犯嘴实在太严,用尽了手段也没能撬开他们的嘴。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甄未凉也一天比一天焦虑。
堂堂一个魔教,要他四个暗卫的命还有理,要自己这么一个小徒弟做什么?
——三天后,甄未凉终于得了消息。
当他骑着墨水赶到时,阿维依然昏迷不醒。四具暗卫的尸体与七具魔教中人的尸体七零八落。但阿维并未受什么伤。
甄未凉沉默着上前,只看了阿维一眼,便径直走过去,合上了四名暗卫的双眼,细细为他们整理遗容。
他的面色慢慢冷峻起来。
“无能蠢徒,习武多年竟无自保之力,倒叫他人为你丧命!”
他拂袖而起,看也不看阿维,吩咐暗卫道:“将兄弟们的尸体好好装殓,我亲自去备棺材纸钱。一生艰难,死后总该享些福气。”
暗卫低头,轻声应是。
甄未凉又在原地立了片刻,缓缓跪下,对着暗卫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牵着墨水向城内疾驰而去。暗卫目送他离开,转头去看阿维,却见他不知何时醒来了,怔怔地看着甄未凉离开的方向,有些委屈地喃喃:“师父……”
暗卫之一摸了摸鼻子,上前几步:“小公子,这边请,属下送您回去。”
……
阿维的“笔录”,是这个暗卫完成的,甄未凉全程没有露面。按照他的说法,魔教掳走他们折磨了几天以后抛尸在这里,不杀他则是因为暗卫拼命保他,魔教终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四名暗卫的葬礼办得有些简陋。他们没有闲暇为死去的兄弟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但甄未凉已经耗巨资为他们置办了城里最好的棺材,又请了城外的高僧为他们诵了一天经。
除了在葬礼当天命令阿维去给四名暗卫磕头、求他们恕罪,甄未凉再未和阿维说一句话。
事实上,连着一个月,阿维没见到甄未凉的影子。
命人把阿维送回客栈,甄未凉一个人去了魔教。
一人、一扇,如此而已。
然而那一日,魔教山路、大门被染成了红色。
“伤我手下一人,我杀你十人;杀我手下一人,我杀你百人。”甄未凉立在门外,并未走入。身边躺着数十具尸体,身后蜿蜒着一条血路,数不清他到底收割了多少条人命。
“我记得,我早就敬告过贵教?”
不知是谁瑟缩在山门内,却还是气愤道:“只准你的人杀我们圣教教众,不准我们伤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甄未凉笑了,手中粘连着碎肉和血块的折扇微微抬起:“当然有。”
“谁让我比你们都强。”
……
嚣张言语传开的同时,甄未凉回到了客栈。
魔教失去了四百教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且最次也是个小头目,中级甚至高级头目也不少见——很明显,江湖迎来了一拨大换血。
客栈中不知不觉又多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伙子,甄未凉分别叫他们十七和十九。如此,甄未凉没了和阿维说话的必要,连日常饮食也不再亲自动手。
很快就过年了。两个伙计把阿维带进城做了身新衣服,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了。甄未凉只是和伙计开了几句玩笑,全然无视了阿维。
偶有一次,阿维撞见师父低声嘱咐伙计,不要向阿维透露任何机密。
他忍耐了一个星期,终于带着几张写满的宣纸,敲响了甄未凉的房门。
“进来。”
阿维咽了咽口水,推开门。
只见师父头也不抬,声音毫无起伏:“有事?”
阿维低头道:“徒儿当初练字,师父说徒儿有问题可以来找。”
甄未凉总算抬起了头,对他微一颔首,阿维急忙跑了上来,将宣纸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
死寂。
阿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甄未凉的评价。许久,他终于听到了甄未凉的声音:“结构尚可。”
他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你何来如此之多的戾气?”
阿维呼吸一滞。
甄未凉淡淡地看着他,随手把宣纸向旁边一扔:“戾气磨没了,再来找我。”
阿维:“……是,师父。”
甄未凉重新拿起刚从江湖里抢的医书,不再开口。阿维低头,退了出去。
第二日,他再次叩响了甄未凉的房门。这一次,甄未凉只看了一眼便将宣纸扔了出去。阿维低下头,一张张捡起宣纸,退出房门。
第三日,甄未凉连接都不接,随意瞥了一眼,逐客道:“再拿这样的东西过来,你也不必来了。”
阿维涨红了脸,低下头。
两个充作伙计的暗卫看不下去,趁大清早甄未凉出门练武时跟出来,劝甄未凉不要再和小徒弟赌气:“毕竟,那几个兄弟的死,也不能完全怪他嘛。”
甄未凉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不明白。”
伙计摸不着头脑,眼看甄未凉展开了折扇,才往店里走去。
以往,阿维练武的时间是缝隙里挤出来的,毕竟他要顾着店里,十分忙碌。最近有十七和十九帮忙,他有了不少空闲,练武时间也就固定在了早上。暗卫眼看他抱着剑进了竹林,小心翼翼地选在了一个离师父不远、但彼此看不见的地方,不由叹了口气。
阿维的武功,在同龄人里真的算最优等的那一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