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声说道：“晚安，我求求你，求求你软弱一点，你依靠我一点，你告诉我，你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告诉我郁悠然的身世，我不恨你，我不怪你……”
    爱到了这个地步啊，就是互相伤害。
    因为太爱，爱到了骨子里，剔都剔不掉了。
    “乔慕宸！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
    他更加用力的抱着她，像是要把她镶进身体里的一样：“郁晚安，我这样的求你，你都无动于衷吗？”
    “是你不相信我啊……”郁晚安只觉得心好累，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结，“我如果早就有了别的男人，我就不会生下小霆了。”
    “晚安……”
    “我一个人，怀着孩子，大着肚子，从怀孕到生产，包括坐月子，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没有谁能帮我，可是我坚持下来了。乔慕宸，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为了孩子。”
    “对！为了孩子！我每次看到小霆，我就想到了你，我在想，即使我没有在你身边，可是我有一个这么像你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这就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孩子……也是我想要好好的维护这段婚姻的理由。”
    郁晚安抱着他，拥住他宽厚的后背，闭上眼睛，把眼泪给慢慢的收回去。
    不能哭了，不能哭。
    郁晚安觉得，从回国到现在这段时间，恐怕是她哭得最多的一段日子了。
    在国外最苦最煎熬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反而是在乔慕宸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流下软弱的泪水。
    “晚安，”乔慕宸吻了吻她的发，“你知道，我今天在帮小霆洗澡，哄他睡觉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
    他一直都希望着，能有一个孩子。
    开始，郁悠然的出现，他以为填补了这个空缺。
    可是后来却被告知，郁悠然不是他的孩子。
    现在，郁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了。
    他睡着的时候，乔慕宸就一直在看着他，他激动得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手伸出去，轻轻的抚过郁霆的五官。
    他的儿子，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睛，一样挺翘的鼻子，是他的缩小版。
    这样的血浓于水，这样的亲情至上，让他觉得很是奇妙。
    可是郁霆对他很抵触，不愿意叫他爸爸。
    这对乔慕宸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男人都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人，不管是在追求女生的时候，还是已为人父，对待孩子的时候。
    男人似乎更愿意把感情给压在心里，用细节和行动，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郁晚安沉默，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
    “晚安，我甚至愿意把悠然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看待。可是，我只求，我只求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不要让我再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蔽了，好不好？”
    郁晚安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手从他的背上滑下：“我无话可说。”
    乔慕宸的眼眸一眯，五指也微微用力，扣住她的肩膀。
    “你被那张鉴定报告给遮住了双眼。”郁晚安说，“除了那个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的结果，你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晚安！”
    “乔慕宸，我现在，忽然明白凉落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还不是那么深刻的理解，现在……算是明白了。”
    乔慕宸微微皱眉：“凉落跟你说什么了？”
    “爱情从来不是卑微，而且并肩去看更好的世界。我当时想，我不会爱得卑微，你也不会，我们两个都不是这样的性格。”
    “什么意思？”
    “可是现在，乔慕宸，不仅我卑微了，你也卑微了。”郁晚安说，“我们都在为这份爱情，这份婚姻，做着自以为委屈的事情！”
    郁晚安为了十年的感情，卑微的把自己就这样嫁给了他。
    什么都没有。
    而乔慕宸为了婚姻的厮守，在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卑微的要接纳郁悠然，接纳郁晚安和“别人”生的孩子，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两个人都在为这份爱情，卑微着。
    “自以为委屈？”乔慕宸忽然笑了，眼角堆起浅浅的细纹，“是啊……”
    “乔慕宸，我想，如果没有你，虽然我的人生不完整，但是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破碎。”
    “没有我？”
    郁晚安点点头。
    “是我一再让步，一再的妥协，所以，郁晚安，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没有我，你还能过得更好？”
    “是的，或许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乔慕宸的理智已经在悬崖边，岌岌可危了：“郁晚安！”
    “要不……我们试着分开一段时间吧。乔慕宸，现在这样的情况，何必两看生厌。暂时分开，好不好？”
    他挑起她的下巴：“分开？你是想借着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和沈岸宇来往吗？”
    郁晚安只是笑：“你果然还是这样认为了。”
    “难道不是？你和他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是不一般，他是我在国外，唯一给了我很多很多帮助的人。乔慕宸，沈岸宇如果现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二话不说，会倾尽所有去帮他。”
    “好一个倾尽所有！”
    郁晚安却说道：“沈岸宇，恐怕也不稀罕我的帮忙，他有能力。这次回国，除了把小霆送回来之外，他也有工作。”
    依照郁晚安对沈岸宇的了解，沈岸宇是一旦工作起来，就不会把生活混为一谈的。
    恐怕要等沈岸宇处理完所有手头上的事情，他才会来找她的吧。
    沈岸宇是一个非常有远侧有规律可循的人，做事一板一眼。
    乔慕宸反问：“那他不稀罕，你还帮什么？”
    “这是我欠他的。”
    乔慕宸顿了好一会儿，最后冷冷的一笑。
    “那你呢？郁晚安，这么多年，你就……不欠我什么吗？”
    “我欠你的，大概都还清了。”
    “你很快就会明白，你还不清的。”乔慕宸忽然说，“你也会明白，你……不能没有我。”
    郁晚安皱眉看着他，微微有些不解。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分开就分开吧。”乔慕宸说，“新房目前还在装修，我就住在这里。为了孩子，我要是搬走，恐怕不好。”
    “你……同意了？”
    “你心心念念的，想要分开，想要冷静，我怎么能……不成全你。”
    “好。”郁晚安点点头，“希望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能好好的想清楚一些事情。”
    乔慕宸看着她，目光像是在打理一个陌生人一样。
    一开始郁晚安还能和他对视，但是最终还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要把她刺穿。
    最难过的，不是旁人的无端诽谤和指责，而是最亲最爱的人的温柔一刀。
    她转过了身。
    与此同时，乔慕宸也转身，走出房门，不见人影。
    郁晚安看着梳妆台，上面满是她的瓶瓶罐罐，镜子里，也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穿着睡衣，那么单薄，衣服上面还有褶皱，是刚刚她被乔慕宸抱着的时候，压出来的。
    他走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和她都会形同陌生人吧。
    但是孩子……
    郁晚安忽然捂住了脸。
    在孩子面前，他和她还是要做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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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乔家那边就来人，把郁霆给接过去了。
    郁霆看上去有些不情愿，郁晚安只好安稳他。
    “你四岁多了，都快要五岁了，爷爷奶奶第一次看见你，肯定会想你。你过去陪陪爷爷奶奶，他们会疼你的。”
    “可是……我想和妈妈，还有妹妹在一起。”
    “晚上你还会回来的啊。”郁晚安说，“就今天去陪陪爷爷奶奶。”
    虽然她和乔父，是有一点不对盘，有很大意见。但是毕竟是长辈，郁晚安能忍让一下的，还是忍了。
    她不喜欢斤斤计较。
    在郁晚安的柔声规劝下，郁霆还是上了去乔家的车。
    郁晚安转身回到餐厅，和郁悠然吃完早餐，然后送她去幼儿园。
    从头到尾，郁晚安都没有看见乔慕宸的身影。
    好在郁霆去乔家了，郁悠然也没有多问，不然，郁晚安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乔慕宸……狠下心来，还真的是狠。
    可郁晚安没有时间多想了，昨天一天都没有去公司，今天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工作量无形中又加大了。
    女人还是要工作，即使什么都会失去，但是工作不会。
    一直忙到中午，郁晚安的手机响了，她照例接起电话：“喂，你好，我是郁晚安。”
    “是我。”高奕源说，“在公司忙，是吗？”
    听见高奕源的声音，郁晚安翻着文件的手一顿：“嗯，对，我在公司。这段时间开始重新接手郁家的公司，会有点忙。”
    “但是再忙也要吃饭吧。”
    “吃，当然要吃了。”郁晚安说，“等会儿就让助理点一份外卖送过来，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外卖？郁晚安，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郁晚安笑了笑；“怎么，你还想请我吃饭？”
    “你猜对了。”高奕源说，“你公司对面的餐厅，12号桌，我等你。”
    郁晚安一愣：“你……你已经在那里了？”
    “是。”
    “你……”
    郁晚安不知道说什么了，笑了笑：“高奕源，你这也太行动派了。”
    “我知道，我等不来你约我的，所以……只好约你了。想着这个时候，你肯定没吃饭，怎么办，先让你别空着肚子工作，免得落下胃病。”
    “我……好吧，高奕源，我马上过来。”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郁晚安能不去吗？
    “我等你。”
    郁晚安挂了电话，合上文件，拿起外套和手机，就出门了。
    瑞秋正在和助理说什么，见她出来，马上说道：“郁总。”
    “嗯，中午休息，去吃饭吧，下午再上班。”
    郁晚安说着，进了电梯，走了。
    餐厅12号桌。
    高奕源点了一杯咖啡，一个人慢慢的喝着，目光一直注视着对面的写字楼。
    在看到郁晚安的身影的时候，高奕源笑了笑。
    她果然来了。
    看来，只能用这种直接的让她无法拒绝的方法，才能让她和他吃一顿饭啊！
    郁晚安走得有些急，所以落座的时候，都有些喘了，不过脸颊上两抹红晕，倒是为她增添了不少的气色。
    “没让你久等吧？”郁晚安说，“点菜了吗？你今天中午怎么来了，今天这顿，我买单。”
    “你这么急干什么？”
    “我……”郁晚安看着他，“我很急吗？”
    “从你走路和说话，都很急，是要忙着赶回去，处理工作吗？”
    “好吧……我承认。”郁晚安说，“我是想着，快点吃完饭，好回去工作。”
    “这么忙？”
    “不忙不行，最开始的这段时间，什么都是我要亲自过手……”
    “可是，我听说你结婚了。”
    郁晚安本来是端着杯子准备喝水，听到高奕源这句话，顿了顿，又把杯子给放下了。
    “是……结婚了，你是看到了新闻吧？”
    高奕源点点头：“对。”
    郁晚安也跟着点头：“嗯……就是那么回事，媒体说得没错。”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利索。”
    郁晚安很想说，她也不没有想到，但是想了想，还是把话给咽下去了。
    这是她和乔慕宸的事情，还是两个人私下解决处理吧，就不要再告诉高奕源了，让他担心。
    郁晚安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对，我和乔慕宸，都……都这么多年了，结婚，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和他，孩子都有了……”
    “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郁晚安只好笑：“这……我结婚，你要什么准备啊。”
    “心理准备啊。”高奕源一本正经的说，“也不枉，我等了你五年。”
    “你……你别这样说，弄得我都过意不去了。”
    郁晚安一直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是高奕源，却似乎较了真。
    “我是的的确确等了你五年。郁晚安，你就这么和乔慕宸结婚了，就一点点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郁晚安见到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一下子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你，我之前，我有跟你说过吧？高奕源，我和你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但是，在一起这个事情，总归还是欠缺了一点什么。”
    高奕源这么认真的问，郁晚安也只能认真的回答，眼神特别真诚。
    他等她五年的这个事情，她是不知情的。
    回来以后，郁晚安才知道的。
    “嗯，”高奕源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表情，“乔慕宸对你……还好吗？”
    郁晚安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很好，他对我很好。”
    这句话，她无意识的就说了三遍。
    高奕源看着她：“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你走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忘记了？”
    他这么一点醒，郁晚安想起来了：“我……我当时是……哎呀，高奕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嘛！”
    “你让我妈给我放安眠药，一觉睡醒，你就走了，你倒是好。”
    郁晚安看着他，微微咬着下唇，也不说话了。
    高奕源回看着她：“怎么？我又没说错。”
    “你到底是来祝贺我结婚的，还是来翻旧账的啊？”郁晚安说，“高奕源，你……你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高奕源绷了绷，最后还是笑了：“行了，没事，我逗你的，点菜吧。”
    郁晚安有些怨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我也想。可是……我舍不得。”
    她一怔，随后翻开菜单，转移了话题：“吃这个怎么样？”
    “嗯，都听你的。”高奕源瞥了一眼，“我估计你这几天，吃饭都是随便凑合一顿的。”
    “又被你发现了。”
    “都是结婚了，还当妈妈的人了，为什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当妈妈的人……”郁晚安忽然想起来了，“对，等我有时间的时候，你要不要见见我的孩子？”
    “让我见，你和乔慕宸的孩子？这不是在我心口上扎刀子？”
    郁晚安看着他：“好好好，不见不见，你伤心你难过了，我什么都依着你，行吗？”
    高奕源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末了，他说道：“……你幸福就好。”
    郁晚安正低头看着菜单，听到他这句话，心头一涩。
    “我觉得，我结婚了，也好。”她抬头看着他，“高奕源，你也要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然后我看着你娶她，看着你幸福美满。”
    高奕源忽然越过桌子，伸出手来，指尖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
    “其实我今天来和你吃饭，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我知道你结婚了，那我就祝福你。不管你做什么，郁晚安，我都是支持你的。”
    郁晚安眨了眨眼睛。
    “幸福，要记得我。不幸福，那就来找我。”
    她却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很幸福。而且，我不能耽误你了，高奕源，你这么优秀，能遇到很好的……”
    高奕源打断了她的话：“我遇到过最好的女孩子，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下一个，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这样的运气。”
    郁晚安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顺势拿开了：“会的。”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暧昧动作，毕竟……她现在是结婚的人了。
    更何况，她也不想给高奕源任何机会，她希望他去找寻新的感情。
    如果……如果没有乔慕宸，郁晚安想，和高奕源在一起，被他宠一辈子，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惜，爱上了乔慕宸，就注定是和他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