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亮，阴云密布。
    凌晨五点的宁远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淅淅沥沥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
    刘艺艰难的爬了起来，先是打开了结婚时妹妹送的老旧台灯，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卧室。
    她怕吵醒身边的孩子，悄悄的下了床，脸上少了些初见张小剑时的暴躁，看向了还在熟睡中的儿子露出了笑意。
    这个笑容很温暖，哪怕平日里再凶狠的女人一旦开始散发母爱光辉，似乎都看起来和蔼可亲。
    只是，熟睡中的许奕辰这辈子还没见过老娘对他这样笑，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差...
    笑过之后刘艺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临了关门时才想起台灯没关，又回去关了台灯。
    再出来，她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饭。
    因为经济条件并不富裕，孩子的花销又极大，饭菜当然不会扔掉，而是放进冰箱里，即便是酒瓶她也不会扔，因为这玩意虽然现在便利店不要押金了，但卖废品还值一点点钱。
    收拾完之后，刘艺开始洗漱，水龙头开的挺小，为省水，也为了不吵醒儿子。
    终于整理完毕，五点半左右，刘艺撑着一把老旧的折叠伞出了门。
    这么早，她出门做什么？
    ————
    走下破旧的楼道，和几个脸熟的大爷大妈点了点头，刘艺走出了因为雨水冲刷没有变的崭新，而是看起来更加破落的老旧小区。
    大概花了五分钟，她走出了侧街，来到了大路上，公交站台下这个点的人还不多，但七点左右时肯定人满为患。
    和她计算的时间差不多，五点半起始站出发，行驶大概约十分钟左右的58路公交车很快准时抵达，刘艺上车，娴熟的刷了一下公交卡，习惯性的坐在了后排。
    这个习惯不是因为她晕车，只是因为挤过太多早高峰，早高峰的时候总会遇到没事出来遛弯刷着老年卡的大爷大妈，不让座不好，让了座她就要站足足八站，才能抵达公司。
    所以她习惯坐后排，小市民的小智慧也好，小狡猾也好，总之一边工作一边操心孩子的刘艺甚至从未深想过这个事。
    当然，今天因为太早，没有什么大爷大妈，乘客也很少，座位一直坐不满，根本不需要让座。
    六站地之后，刘艺撑着雨伞下车，发现雨又大了一些。
    裤脚有些湿，她没在意，走过一个街角，看到了一家名为昌珉香肠的店面，侧牌上写着厂家直销。
    此时六点冒头，但这家香肠店面门前已经人满为患，排出了一条长龙，形形色色的人都拿着雨伞，不吵杂，似乎大家都已经习惯。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啊？刘艺觉得自己出来晚了。
    昌珉香肠在宁远很有名气。
    厂家直销也并不是外地人想象的那么low，因为昌珉即便这么有名气也从未开过任何分店，只有这家店和背后的香肠厂，就这么干了足足快四十年。
    店面每天销售很早，六点半开始，大概八点半结束，一天加工出来的香肠就可以完全售罄。
    刘艺很自然的开始排队，排了快一个小时，在快七点的时候才来到窗口，她开口：“来十斤香肠。”
    店员一听十斤，就知道是送亲朋的，立刻问道：“要塑封吗？”
    以前刘艺买香肠当然不用塑封，家里人也大多在宁远，也没送过什么亲戚，就问道：“塑封多钱？”
    “两块钱一袋，一袋一斤。”
    刘艺一算，十斤就十个袋，需要多花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只是个袋...让省吃俭用的她有点小心疼，但最后还是一咬牙：“塑封吧。”
    因为买香肠不是为了给孩子吃，只是给昨天家里来了亲戚。
    她没和张小剑说过几句话，但知道张小剑这几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走。
    好不容易来一趟宁远，总不能让亲戚空手回去。
    刘艺大清早的来排队，就是想尽点地主之谊。
    ————
    啤酒混白酒分人喝。
    有人喝着没事，有人喝混一点就脑袋爆炸。
    许志明的脑袋没爆炸，只是关了机，以至于后来怎么躺在床上，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睁眼睛，头疼欲裂，一看表已经九点，顿时心里一慌。
    但很快慌乱的感觉消失，他看到了华丽的吊灯，看到了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地毯，看到了盖在身上的蚕丝被，还有落地窗外细雨连绵的宁远商圈景色。
    自己是在梦里吗？
    许志明确定不是，甚至不用捏自己的脸蛋，因为脑袋的太疼。
    没等他翻身下床，屋外似乎听到了他的动静，传来了喊声：“哥，醒了，出来吃饭。”
    许志明脑袋里的记忆开始复苏，想起了张小剑说自己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之一...
    这事儿对许志明来说有点魔幻，因为他记忆中的表弟，还是那个流着大鼻涕需要自己给拿纸擦，不然他就一把抹在自己裤子上的埋汰小孩。
    当然许志明不是憨批，昨晚的所见所闻还有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在说明张小剑不是在吹牛逼。
    他翻身下床，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更加确认，真不是吹牛逼。
    张小剑和白杨高青松此时坐在餐桌上，正在吃着不知道那国的早餐，看起来简单精致，却又感觉营养十足，并且价格一定昂贵。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这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在张小剑一声‘进’后，闫词带着几个同组的工作人员穿的各个西装笔挺的走了进来。
    来到张小剑身边，闫词开始汇报。
    张小剑一边听，一边对许志明说：“哥，坐下吃饭，傻站着干什么呢。”
    许志明发现以闫词为首足足六个人看向自己，眼神里带着亲切和友善，他却只能尴尬一笑，然后坐在了张小剑的身边。
    闫词这时道：“老板，要不等你吃完再汇报？”
    张小剑道：“不用，你大概说一下就行，具体的细节你来把控。”
    闫词点了点头：“公司内部结构太过家族化，要想未来良好发展，需要调整。”
    张小剑：“整。”
    高青松道：“一会儿我给你写一份名单，这里面我熟。”
    白杨喝着一杯清水差点没噎着，看向高青松道：“行啊小小高，下手够狠啊。”
    高青松摇头：“虽然不至于烂到骨头里，但这些年也捞够本了，给他们个体面，已经很仁至义尽。”
    闫词太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立刻问了声：“老高总？”意思是怕高德仁拦着阻着。
    高青松道：“下午我在去和我妈聊聊。”
    张小剑一笑：“可以有。”
    闫词也很满意，作为老油条，他趁着张小剑哥三吃早饭的时候来说这事就是为了让高青松出面。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老板，周成福私下联络我，想和您吃顿饭。”
    张小剑：“不吃。”
    闫词没劝，然后又汇报起了昨日张小剑走后的会议细节，捡了重点，说了大概，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说完时张小剑也吃完了早餐，拿起一张餐纸擦了擦嘴角，对闫词道：“你刚组建的团队不错，事办的也利落，得发奖金激下士气，具体数字你研究，到时告诉我就行。”
    闫词一乐，身后那些跟着闫词但还不熟悉张小剑的员工们也喜上眉梢，这才入职多少天，就能拿第一笔奖金了？
    许志明看着听着咀嚼着。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张小剑真的是个大老板。
    但内心总有一个小屁民的警惕声音也在说，这没准是个骗局，能骗得你亏出血妈来的高端骗局...
    不过理智这时又开口，你血妈亏能亏什么...你们家银行存折里的钱，似乎还不够这顿丰盛早餐的。
    “嗯~~”不再纠结的许志明吃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香肠，觉得这根香肠好像比昌珉的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