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什么?前辈?
中年修士看着能有四十多,而这凭空出现的人呢,顶天了二十五,这怎么是前辈呢?
这筑基有猫腻,谭昭给了宋呈庸一个眼神,宋呈庸立刻上道地开口:“ 小师叔,此人居然敢冒犯你,不过是一筑基,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什么处置不处置,你是修士,不是魔修,他也没做什么,平添因果做什么。”谭昭眼见这筑基轻轻缓了一口气,便立刻调转话头,道,“不过他与你无关,却与我有些关系,当年我也是个元婴,如今变成凡人,居然连个筑基期的都敢欺辱于我,我可不管什么因果不因果,这等没眼色之人,杀了便杀了!”
说罢,竟直接消失在原地,不知何时他手里现出一柄灵剑,直接横在了筑基修士的脖子之上。
第171章 禁止套娃(十七)
这哪有正派修士脾气这么差的, 但何梁生心里却并不怀疑这份杀意,推己及人,如果他曾经是元婴, 也完全无法接受成为凡人这个事实。
一股寒意,从他的脖颈间扩散至全身, 何梁生惊骇得发现, 他身为一个筑基巅峰,在此人手下, 居然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你、你是魔修?”
这声音颤悠悠的, 显然易见是有些害怕了, 这金桂国他们走了两天,就属这位筑基巅峰最为可疑,此刻不试探一番, 还要等到几时。
谭昭当即道:“我若是魔修,顷刻间便杀了你,再吸干你的修为, 你觉得如何?”
“你……”
“我什么我,你是不是凡人界呆久了, 不知道修仙界的弱肉强食?我杀你, 便如同切瓜砍菜一般,你不会以为做了几件好事, 绑上这小国的气运,其他修士便不敢动你了?”
这声音冷冷的, 落在耳边却像是钢刀一般, 一把把直接扎在何梁生的心坎上。
不不不,恩人说了,正派修士重修行, 他与金桂国的气运早已勾连,杀了他,金桂国的气运也会毁损,这是造孽,绝不会有修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对,这两人肯定是虚张声势,特别是这个拿剑的,定然是隐藏了修为来诈他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前辈如此强横,虽为正道,却已与魔道没有差别了。”
好一番义正言辞啊。
谭昭提剑的手却连半分都没动一下:“既然如此,那我便动手了。”
这番动作对话,全落在在场凡人的眼中,但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恩人被人拿剑指着,更甚至——
“还请仙师手下留情!”
终于有人喊了一声,但谭昭权当做没看见,他一剑挥下去,当然不是奔着杀人去的,而是用剑上的灵光,将中年筑基的神魂牵引了出来。
这是何等手段啊!
何梁生摸了摸自己的手,居然摸了个空,他抬头看头顶落地,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不仅如此,此人居然并未停手,举剑朝着自己的魂魄砍来!
“不——”
神魂一牵出来,何梁生与金桂国的气运勾连就更加清楚了,丝丝缕缕,全部系着因果,除却降雨除旱灾,此人应该还倚靠修为做了不少对金桂国有利之事。
不论出于什么初衷,此人确实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只不过等尘缘一深,修为的提升就会停滞,甚至如果干预过大,或许还会倒退。
“却原来,你还是怕死的。”
何梁生的高姿态已经全无,在死神面前,一切追求都化作了求生欲。
“不,你不能杀我!”
谭昭却仍然提着刀:“我不要听车轱辘话,说点儿新鲜的,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吧,说得好了,我便放了你,要是真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左不过一小国,灭了便灭了吧。”
然后,谭昭适时地当着人“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丰厚功德。
宋呈庸:卧槽!小师叔好刺眼!
这功德金光虽是一闪而过,但修士绝不会认错功德这种东西,像是这么厚的功德,便是灭个大国都能不沾因果了,何梁生的心房终于被攻破。
“我说!我说!你不要杀我!”
谭昭将人神魂塞了回去,见人融合完毕,还伸手在人肩膀上拍了拍:“早这样不就好了,这位尚书大人,你们仙人要请我喝茶,不安排个清净的园子吗?”
季尚书迟疑,何梁生的求生欲完全上线,马上给人使眼色,片刻后,谭昭就带着人坐在凉亭里喝茶吃糕点了。
“小孩儿,看你瘦得,点心吃吗?”
这都是上好的点心,季淮安有些急促,但在闻到香味后,他立刻伸手,囫囵吞咽起来。谭昭见这小孩吃得急,还贴心地给人倒了茶水。
这副无害模样,可一点儿没刚才那凶残样子,但何梁生却是不敢挑衅了,那么多的功德,人间界于此人而言,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说说看吧。”
语气其实称得上有些轻慢,但何梁生居然觉得莫名安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梁生交代得倒是快,只不过交代了多少,谭昭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中年筑基,倒是没有再咄咄逼人。
据何梁生说,他是五灵根的资质,这个天资摆在修仙界,那也就是比凡人强上那么一丁点,修仙界很多五灵根的修士只能止步筑基,甚至很多连筑基都筑不了,坊市很多掌柜和跑堂就全是五灵根。
何梁生不甘于此,可他苦修多年,也不过练气巅峰。困局突破临界是一种非常折磨人的状态,就算是像宋呈庸这般的天赋卓绝之辈,都会变得焦躁不安,更何况是寻常人了。
何梁生心态出了问题,甚至境界隐隐有下跌的趋势,按对方的说法,是他偶遇一位大能,指点了他晋升之道,告诉他机缘未到,是因为气运不够,若行好事,必得天助。
“你可明白,修士与凡人气运勾连,结果会如何?”
宋呈庸的表情可以称得上精彩纷呈,怎么会有人傻到这个地步?这是自找死路啊:“你筑基的雷劫,怎么过去的?”
何梁生开始支支吾吾。
宋呈庸立刻看向小师叔,谭昭一个眼风递过去,何梁生不情不愿地开口:“我……借凡人气运抵挡雷劫,但仅有一次!”
“你倒是想啊,只可惜你如今尘缘太深,修为已经停滞了吧?”
这话,显然扎中了何梁生痛脚,刺得他抬高了声音开口:“那只是暂时的,若他日我与金桂国气运解除,修为自然会跃升!”
“……你能筑基,看着也不傻啊?”
“前辈此话何解?”
谭昭轻嗤一声,也不解释:“你隐瞒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还有那位不愿意透露性命的大能,要不要与我打个赌?”
何梁生很显然不愿意。
谭昭又给小孩儿续了茶水,慢悠悠道:“我不杀你,但我们打个赌,就赌你一年之内,必死无疑,怎么样?”
宋呈庸:……小师叔这嘴巴,可太毒了。
何梁生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这位喜怒无常的功德大佬居然就将此事轻轻带过,问起了旁边那小娃娃的事情:“给你一日时间考虑,你来这里这么久了,知道这孩子吧?”
“不……”何梁生张口就是否认,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半妖极易识别,他没必要撒这种没有必要的慌,“是,他是季尚书家的庶子季淮安。”
季淮安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全是警惕。
“我看这孩子乖巧伶俐,我在金桂国这段时间,便让这孩子……”谭昭说到这里,想起那个誓言,换了种说法,“便让这孩子伴我身后吧。”
这是小事,何梁生当即满口答应。
然而他预想到的是,季尚书居然并不情愿,甚至提出用嫡子来代替庶子。
“为何?”
季尚书显然对此不愿言语,只用庶子身份上不得台面来拒绝。
不过何梁生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事儿即便季尚书拒绝,那也没有用。
谭昭带着宋呈庸大摇大摆住进了尚书府,住的还是靠南面最大的院落梧夏园,他们也没要奴仆,只带了季淮安一个人进去,便张开结界,隔绝了外界。
“小师叔,不是说要低调行事吗?还有这孩子,除了是半妖,可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算特殊吧,他身上有点东西与我有些因果,我需得解决了它。”
这话,宋呈庸就更听不明白了:“因果?小师叔,他不会是你的……”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你想太多了。”
两人又说了一番关于何梁生气运的话,谭昭才去隔壁房间见季淮安。
季淮安已经洗了澡,穿了身不大合身的厚棉衣,谭昭这才发现这孩子生得极好,左眼下有一颗红色泪痣,只是因为太瘦,显得没什么美感。
见到谭昭过来,季淮安下意识露出戒备的神情。
“不必害怕,我叫元律,来自修仙界,若我想要对付你或者取你身上的东西,直接取便是了,你就算叫那系统对付我,也没用的。”
简单明了,季淮安听完,反而放松了一些。
聪明的孩子,谭昭坐到椅子上,随手拨弄着桌上的茶具:“我现在刚好有时间,并不介意听一个故事,你想摆脱现在的境遇吗?”
还是那句话,上赶着的买卖,不仅跌份,还会让人生疑,倒不如让人自己做决定,如果这孩子自己都不想解脱,他没必要剃头担子一头热。当然,他并不急着回收系统,他家那只说过,剧情辅助系统只有在宿主濒死之时才能自动脱离宿主,他人都在这儿,这破系统要是敢做小动作,那算它胆大。
季淮安没见过多少人,但他天生就懂得分辨什么人对他好,什么人对他不好,眼前这个男人,强大淡漠,眼睛却是他所见人之中最澄澈透亮的。
或许,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够摆脱泥淖的机会了,季淮安捏着拳头,不顾那只系统的警戒声,坚定地开口:“元上仙,可听过金桂国金桂报恩的故事?”
哦嚯,刚好就听过那么一点呢。
第172章 禁止套娃(十八)
很多时候, 传说就只是传说。但也有些时候,传说也不仅仅是空穴来风。
金桂报恩的故事,打他们来了金桂国第一天就听说了, 当然传得这么广,他们就算是想不知道都很难。
谭昭微微颔首:“略有耳闻。”
大概是开了口, 季淮安语速变得有些急促:“这个故事, 是真的,但世人知其一, 却不知其二。”
“什么‘二’?”
这一呢, 就是皇帝有恩于金桂树妖, 树妖报恩,按照天道的算法,这段因果就算是了了。但按照季淮安的说法, 很显然还有些瓜葛。
这个瓜葛,就在于金桂树妖在完成了因果的了结后,还给恩人皇帝留下了一棵金桂树苗当做念想。却未料到这皇帝对金桂树妖十分尊崇, 不仅将金桂树苗栽种在皇宫最有灵气的地方,还派人在国内大力宣传金桂树妖的功劳。
或许连那种报恩的金桂树妖都不知道, 自己随手送出的树苗, 居然能在凡间长出灵智,化作了一位二八芳华的少女。
少女初生懵懂, 她跑出宫门外,遇到了当时还在赶考的季尚书。
因为俗套的美救英雄, 双方一见钟情。彼时的季尚书给失忆的少女取名叫秋安, 手把手教会她怎么在凡尘生活,等到季尚书高中,便要迎娶秋安。
然而, 季尚书确实是高中了,但他在家乡,却早已娶妻生子。这个故事,莫名奇妙就变成了俗套的三角恋爱故事,刚生灵智的小妖怎么可能斗得过季夫人,秋安不仅被没名没分地抬进门,还在长久的生活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事儿要搁修仙界,完全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搁凡人界,事情就往难以控制的方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