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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顾行贞

      凑热闹几乎是人们的天性,在古时,它能够及时收集情报捕获猎物,在现代,它能丰富枯燥的日常生活,成为朋友间确认彼此立场的的好谈资。
    像此刻,当围观沐家门前的纷争时,大家很快就轻易分成了两派,一派可怜沐扶苍:“唉,又是挑事的,小姑娘在外面不容易。”这个观点立刻遭到了另一派人的反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别人家的闺女怎么就不见被人隔三差五地找麻烦、传流言?纯属自己不干净,挨了骂,活该!”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沐扶苍本身有问题的观点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成,同情沐扶苍的人被争辩得不敢出声。梁刘氏有一句话是对的,在这种事情上,女孩总是要吃些亏的。
    “叫沐扶苍出来!她坏了我儿子的清誉就想跑?”梁刘氏气势汹汹地堵在沐家门口,仆人请她进去,她硬生生梗着不走,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开,好使沐扶苍难堪,为了名声主动让步。
    梁刘氏今天能出府,是因为接到了贺夫人的请帖,梁鸣扬对夫人间的交际无甚兴趣,轻易放行。梁刘氏却吓了一跳,她做事顾头不顾尾,贺夫人要找她喝茶谈心了,才恍然想起自己收拾沐扶苍会招惹贺府不快。
    梁刘氏失眠了一夜,和梅香凑出个主意来,既然贺夫人是心疼沐扶苍,那梁刘氏干脆明天一早,和梁康一起赶在约定时间前找到沐扶苍,逼她定下婚约或承认是自己勾引梁康,然后带着沐扶苍一起去贺府。沐扶苍都认命了,贺夫人还能怪罪梁家吗?等沐扶苍嫁进来,贺夫人为了她过得安稳,反而要倒赔笑脸。
    于是沐家园子在大清早就炸起来了。
    沐扶苍喜爱晨露清新,将椅子搬在院子里,和着鸟鸣声诵读经书,刚念完半本,碧珠怒气冲冲地冲进院子:“小姐,梁夫人又来找麻烦!前些日子的流言好容易平息下去,她们又来诬陷你和梁少爷有私情,也不自觉照照镜子,梁家有什么值得人稀罕的。”
    “要不要咱们先回避,叫紫山将她们撵走?无论小姐出面怎样辩解,都只会越描越黑。”
    夫人逼迫少女出嫁和美貌女子引诱少年触犯禁忌哪个香艳勾人?大家需要的是新奇故事,而不是事情本身的真相。
    沐扶苍整理衣衫,快步向大门走去。她当然可以选择回避,等到梁康移情别恋,谣言不攻自破。但是梁刘氏找不到人,又去冯府骚扰了呢?沐扶苍女身独处,自然做好了流言乱飞的准备,可她不敢,也不能连累了冯柔。
    “舅母、表哥晨安。”沐扶苍恭恭敬敬行作揖礼,梁刘氏拿鼻子看着她:“终于你舍得出来了?多次推脱,好像观音下凡一般难见,我还当自己要三叩九拜才能求你现身。”
    “扶苍不敢,只因最近谣言四起,我不能和表哥相见,把风头引向梁府,所以特别回避,并非怠慢舅母和表哥。
    “对,就是因为你行为不端,害的我儿被人指指点点,你想怎么解决?”
    “行为不端?舅母此言何来,我自问行为无亏,对表哥从来敬而远之,严格守礼。受此诬陷,我内心气愤,请舅母随我到衙门报官,彻查诋毁梁府的小人!”
    沐扶苍作势要去往衙门,她走得缓慢,大家以为只是在装腔作势,等会就有串通的丫鬟出现找借口阻止,于是心怀不屑的人喊叫道:“好啊,你快去呀,分个明白,大家就都清楚了。”
    不想拦住沐扶苍,不教她去衙门的人却是梁刘氏。
    散播谣言的人乃梁刘氏的指使,她哪敢让沐扶苍报官:“我就是要你对我儿子负责,谁管谣言从哪里冒出来的。”说着把梁康往沐扶苍面前推。
    梁康看见沐扶苍一身素衣,刚刚清洗过的面容初生牡丹也似,三魂七魄尽数丢了,碍着梁刘氏,不敢发作,等自己站在沐扶苍面前,登时忘情,伸手要拉。
    沐扶苍后退两步,哭腔道:“我明白了,原来舅母是故意的!我就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恶意中伤。”
    “谁故意?明明就是你勾搭不成,反而把名声赔进去。我念在小姑子的情分上,许你过了孝期嫁给康儿,也算成全你的姻缘,免得继续给沐家先人丢脸。”
    “舅母知道我和表哥疏远,开始也明白说了,见我一面难似见神仙,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做出羞人的事?分明是算好了要拿捏我的婚事。”
    梁康不顾沐扶苍的躲闪,还要与她接触,是谁要勾搭谁一目了然,先前嘲讽沐扶苍的人有些尴尬,逞强道:“现在这公子也搭上线了,你就从了呗,入了洞房就是一家人,谁还管啥子名誉不名誉?”
    梁刘氏的口误给沐扶苍拿住了,她指责沐扶苍勾引儿子的谎言瞬间破灭,改口道:“你是我外甥女,我当然有给你定亲的权力,要不是看你可怜,没人敢娶,我才不会把亲生儿子推进火坑!”
    众人心道,好不要脸的婆子,沐家小姐不但人美,且坐拥万贯家财,虽然名声坏了点,但脸蛋和金银都是实打实的,何况这流言看梁家的表现也大有可疑处,这么个香馍馍,非说成是火坑,要是火坑长成这样,我宁愿上刀山下火海去!
    梁刘氏絮叨道:“白眼狼!你家遭逢大难,要不是我收留了你,给吃给穿,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我在梁府算下来不过喝了一个月稀饭,要是这样就得以身相报,我岂不得把杏花坊的厨子一日三炷香地当菩萨供起来!”
    众人哄笑,梁刘氏涨红了脸,理智又给沐扶苍闹没了,一不做二不休,指挥丫鬟拿下沐扶苍,到时让当众梁康一搂,她不嫁也得嫁!
    “这是在明着抢人啊!”“哎呦,当咱们是瞎子啊。”大家吵闹起来。
    沐扶苍暗自冷笑,在背后做手势挥退欲上前相助的沐家下人,她下了狠心,先假意躲闪几下,欲等梁康靠近了,就借机将他一脚踹成阉人!以后什么勾引男人的流言就全没了,敢踹表哥的女人怎么会去勾搭人,又有谁敢消受!
    梁刘氏不识得沐扶苍的狠厉果断,梁康又是看见美色便昏头的人,他喜滋滋地伸手抓向沐扶苍,在众人的哀叹中,眼看着沐扶苍就要被变成梁家女人,梁康的臂腕忽然被一只细长的手捏紧了。
    那只手骨感纤细,比很多世家少爷精心保养过的都要美丽,偏偏这好像只适合抚琴吹箫的手指带着惊人的力道,随意的一捏,就教梁康不能抽离半分。
    周围躁动的人群忽然就静了,梁刘氏也没有了声气,梁康看着佳人原在前方咫尺间,自己却被这人一手隔成天涯海角,转头气恼道:“是谁……”
    梁康说了半句,看清了来人的脸,突然就和所有人一样,惊怔住了。
    沐扶苍心里有一万个自己在呐喊着:“顾行贞!”
    是顾将军,他又来救她了!
    “顾,顾将军……”梁康在顾行贞进京城那日见过他,从此难以忘怀,即使三四个月过去,梁康还是能一眼将顾行贞认出。
    “原来他就是顾将军!”其他没见过顾行贞的人在惊艳过后又是一阵惊异:“他怎么会如此年轻,如此……好看?”
    可是这样的气度,除了最近名满京城的顾行贞还能有谁?
    顾行贞看向钳制沐扶苍双臂的梁府丫鬟,丫鬟触电般一僵,将沐扶苍松开了。
    “顾将军,我,我没有做什么不轨之事,我不想委委屈屈地嫁人。”沐扶苍下意识地辩解道,然后忽然一阵心虚,她在顾行贞面前戴不稳面具,即使只是撒个只是无关痛痒的小谎,她都觉得好似是天大的错误。
    顾行贞点点头。
    之前围观者无论沐扶苍解释多少,梁刘氏又露出多少破绽,他们中总有人蔑视沐扶苍,觉得沐扶苍有错,但等顾行贞这一点头,大家觉得沐扶苍好生无辜。
    沐家小姐就是无辜呀,你看顾将军都同意她的说辞了。
    顾行贞随意道:“你是她的长辈?不像。”他翻身上马,似乎身有急事,很快离去了。
    不像什么?不像长辈,不像话?反正顾将军是看不起梁刘氏的作为,所有人立刻指责地望着梁刘氏,饶是梁刘氏厚脸皮,也扛不住,灰溜溜地带着丫鬟离开。
    沐扶苍回到屋里,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像傻笑。也许是今天天气明媚,也许是早上的阳光特别好看,所以顾行贞看起来更加美得离奇,自己看自己也觉得明艳许多,桌上的花枝,窗外的灯笼,天上的云朵,落在眼里无不是灿烂可爱。
    古色古香的博山炉里点着檀香,青烟袅袅散出些素静的香气。黑木桌上除了香炉,只有一件锈迹斑斑的青铜爵作装饰,配上青白两色为主的幔纱罗帐,尤其清雅,不染尘俗。
    房间的主人却一脸阴沉,拿手中宫中新制的红木仕女团扇磕着桌角:“顾行贞主动出手救了沐扶苍?”
    那个冷冰冰的男子,居然会主动帮助女人?而且算来他已经帮了沐扶苍两回了。美冠京城的柳璇不放心上尚算他眼光好,可自己这个诗词出众,风仪无双的才女他也不加留意,却对一个艳俗的商女多次接触?
    沐扶苍!美人团扇被一把折裂——敢与她柳珂相争的人,从没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