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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梁上君子

      是夜,无涯子带着赵伍再一次摸进了秦军大营。赵伍望着营帐无穷无尽,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虚,赶紧追上无涯子小声问道“师父,我觉得趁夜袭营这种事情偶尔干干也就得了,没必要见一次非得干一次,上次就很凶险了。你看,我屁股上烧的伤现在还没好呢。”
    无涯子瞅了瞅四方,回道“你想什么呢?师父我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吗?”赵伍点了点头,“您是。”您经常以自己的水平来要求您的徒弟。无涯子被怼了一波,解释道“王贲将门虎子,从他安营扎寨,还有今日大战的本事来看,已经深得王翦用兵的真传,不是大河水寨的酒色之徒可比的。”
    赵伍奇道“原来秦军中也有酒囊饭袋啊?”“多新鲜啊,那个国家没有啊?”无涯子顺嘴答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回过头来盯着徒弟,“你不会以为就只山东六国出草包将军,奸佞臣子吧?”赵伍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无涯子感觉又被自己的徒弟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巴子,叹了一口气道“六国在天下百姓中已经烂成这个样子啦?”赵伍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也奇怪。自祖龙出世,继任的山东六国君主好像智商情商什么的,好像突然都掉了一个档次。你说国力不济也就罢了,在位的大王一个赛一个的昏庸无能,以前秦国崛起的时候,虽然历代秦王都是一代雄主,但山东诸王也都有明主,结果到了嬴政这一代,可能是长期对秦斗争屡战屡败的缘故,六国好像都放弃治疗了,个个当了缩头乌龟,非得等到兵临城下了,才垂死挣扎一下。当然,这可能也跟嬴政继位太早有关,跟他同辈的那些个人杰,比如韩非、太子丹还没有执掌大权就被弄死了。
    无涯子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一下徒弟的三观,你是反秦的义士,这么无脑的崇拜秦国干什么,屁股要坐正,要大义凛然的反对秦国暴政,“人心深似海,你以为秦王的那些个贤臣猛将这么卖力是为了什么?他们和六国的臣子将军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秦王”无涯子停了一下,不得不承认,“秦王确实比诸王强得太多了。”言语中颇有萧索之意。祖龙千古一帝,当然离不开同行的衬托,事实上这些同行完美、超额完成了任务。
    无涯子本来是给徒弟上课,没想到反倒把自己讲抑郁了。赵伍只能反过来安慰道“师父放心吧。从来没有烂,只有更烂。秦王的儿子在这方面一定会超过我们的赵王的。”无涯子笑道“你这是什么说法?难道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嬴政的儿子昏庸无能上了?”赵伍很想说是的,如果真的是扶苏继位,咱们还是洗洗睡吧。没看见连最仇恨秦国的楚人起义,最初都打着扶苏的名头吗?可见这位大哥仁义所致,真不是吹出来的。
    但此刻不是百家讲坛,赵伍瞧了瞧四周,还是忍不住对无涯子道“师父,我觉得在秦军营中讨论这些话题不是老好了,咱们在这儿摸了半天,连大梁城墙都还没看见呢。”
    无涯子本来已经继续前进了,听了这话又停下来,对赵伍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就这么穿过秦营,然后在两军眼皮子地下越过大梁城头吧?”“难道不是吗?”赵伍反问了一句,然后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连忙道“师父,我觉得以我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事情。”
    无涯子瞧了瞧认怂的徒弟,认真地说道“这种事实话实说,你师父我也做不到。”
    “那咱们此来意欲何为啊?”
    “跟秦军借点儿东西。”
    第二日,王贲照常起来,正在洗漱。军法官来报,押来了一伍士兵跪在门前。王贲将湿巾蒙在脸上,感觉清醒了许多,这才问道“他们所犯何法?”军法官答道“昨夜丢失宿营营帐。”“嗯?”王贲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丢了什么?”“就是他们睡觉的营帐今早被发现丢失了。”
    王贲来到案发现场,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支架还在,麻布却不见了。王贲看了看四周,问军法官道“什么时候丢的?”“昨夜。”“我当然知道是昨夜,问的是具体时间。”“这个”军法官迟疑着答不上来,王贲见状一摆手,“算了,你要是知道,也就不会丢了。遮风挡雨的家伙叫人家偷走了,那帮士兵就没有一点儿反应吗?”军法官答道“他们是昨日上阵的轻兵,据说是太过疲惫了所以没察觉,而且这天气,晚上没了营帐反而更舒服一些。”
    “舒服到了被人家把脑袋割掉了都不知道吧?”军法官连忙拱手,道“将军说得是,应当治罪。”王贲道“治什么罪?丢失营帐是何罪啊?”
    “这”军法官还在搜肠刮肚,寻思着该论什么罪呢,王贲又问道“巡逻的兵丁为何没有发现?”军法官答道“这顶营帐被其他的围在中央,是以巡逻的兵丁没有注意到。”
    王贲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士兵可没有在睡觉的时候还看守东西的职责,军中物品丢失,很可能被人家潜入潜出毫无察觉,这是巡逻兵的罪过。昨夜负责这一片的屯长论罪。”军法官应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些丢失了营帐的士兵该如何处置?”王贲瞧了他们一眼,道“他们丢了营帐,虽然不必论罪,但大军出征,军需皆有定额,没有为他们补上的道理,既然昨夜睡得这么舒服,就让他们这么睡下去吧。”
    周边将士都同情的望着他们,虽然免于处罚,但是以后免不了遭耻笑,而且现在是天气刚刚好,要是稍微下个雨刮个风的,可有他们受的。同营的士兵都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他们都是一样的条件,那偷营帐的贼子挑谁不挑谁可就看运气了,于是个个都决定晚上睡觉一定得睁着一只眼睛。
    王贲四处转了转,抱怨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么有本事的人不来取王某的首级,反倒去偷什么营帐。小偷小摸,干不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