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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节

      “那小子,在干什么?”
    李大器一边挥刀与人苦战,眼角一边盯着李鱼那厢的举动,瞧他行为,颇为不解。
    那红灯落地,顿时点燃了灯罩,李鱼抓起帅旗,往火上一引,紧接着把旗绳往左手上一挽,右手持刀,向正鏖战的双方冲回来,一边冲一边大叫:“李安俨已授首,尔等弃械投降!”
    他这一跑,那帅旗又被扯了起来,大旗风中猎猎,旗上火苗子噗嗤嗤乱窜。
    李鱼只跑出几步,因为绳索到头,就已止步了。但是离他最近的交战双方的人却都听到了,纷纷向这厢望来,一见那大旗起火,登时左屯大喜,右屯大惊。
    这些人的态度又影响了更远处交战的人,仿佛涟漪一般,越荡越远,很快整个玄武门城墙之上的人,都看到了那面燃旗的大旗。
    当此时也,李鱼松了手,任由那面燃烧的大旗自然飘落,振声大吼:“李安俨已死,速速弃械投降!”
    此一语突然唤醒了左屯将士,立即纷纷帮腔大吼起来,声音渐渐统一,如雷之鸣:“李安俨已死,速速弃械投降!”
    李鱼心思活泛,一向喜欢打巧仗,这同他以前与人交手,数次都是靠寝技取巧就可见一斑。此番爬上城墙,他立即奔向大旗,也是如此。
    古代战场,常说的一句霸气威风的话就是“斩将夺旗”。
    何以如此?古代军队,对将领个人的依赖程度太高,一旦将领被斩,九成九的军队都会马上土崩瓦解,马上本来占据了上风。那时的单兵素质就是如此,他们不知道为何而战,当兵吃饷而已,老板都死了,替谁卖命?谁来发饷,谁来管饭?拼死拼活的,谁来嘉奖?
    而夺旗,与斩将几乎有着同等的作用。因为战场之上,主帅那边有什么动向,全靠一面大旗。人在旗在,人亡旗亡,如果旗都倒了,说明什么?就算主帅没死,那主帅所在,必也已岌岌可危,所以才连一面大旗都护不住。
    如果主帅那儿都自身难保了,老子还在这儿拼死拼活的干什么?跑晚了命都没了啊!所以结果十有八九也是溃败。
    李鱼是忽然想起燕王朱棣与建文帝的大军数次决战,化险为夷的故事了。
    建文帝削藩,一连把五个叔父贬为庶人,砌了高墙要软禁起来。其中湘王悲愤难遏,举家自尽,还被建文咬牙切齿地给了一个“戾”的谥号。轮到第六位燕王时,他先是献出全部三个儿子,接着装疯卖傻,都逃避不得,干脆反了。
    建文又咬着后槽牙吩咐他委任的统兵大将:“勿使朕有杀叔之名!”
    不直接说“勿杀朕叔”,而是委婉地说“勿使朕有杀叔之名”,统兵将领自然心领神会,战场上刀枪无眼,直接把他干掉了吧,可别抓个活的回来,那时再杀,就只能我这个皇帝下旨了。
    于是乎,六七十万大军,杀气腾腾,浩浩荡荡的,结果燕王到处划拉,也就三五万兵,奈何建文这边不争气,左右是连续几次大决战,都因为明军大帅李景隆的中军大旗“被风吹折”,弄得数十万大军都以为大帅挂了,结果一哄而散,而致大败。
    李鱼陡然想起了此事,决定效仿一下,那旗能对李景隆数十万大军有如此重大的影响效果,对这玄武门上的右屯官兵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
    左屯官兵都在齐声呐喊,李安俨气急败坏,吼了几声,除了近身之人,也没见个听见。正在苦战的许多右屯官兵眼见那帅旗完了,不用左屯官兵呼喊,心就凉了一半。再听见呐喊声,许多人顿时斗志全无,纷纷弃械投降。
    这种大事,虽说是谋反大罪,但他们只是小卒,阶级森严的年代,一向把他们只当成一个听命行事的工具,这种无视和贬低,在这种时候就成了优势,谁会跟一件工具,跟歹人手中握着的一口刀过不去?
    来日清算时,他们顶多是换个环境恶劣的地方去当戍卒,是没有更严重的后果的。那么,飞黄腾达的机会既然没了,为何还要玩命?
    李安俨气极败坏,暴跳如雷,奈何大势已去,已是无法挽回了。
    “这小子……”
    李大器手拄着长刀,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不远处正在指挥士兵将放下武器的右屯官兵集中看守起来,并绑了被刺伤腿的李安俨,便只喃喃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有些激赏,还是有些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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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负手站在亭中,风雪渐已有了寒意,但他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仍当壮年,正是男儿精气神达至巅峰的时候,他很想拔刀,亲自冲上玄武门。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他的一道伤,也比无数人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多,做为一个帝王,那么做是不称职的体现。
    “今夜,有人谋反!”
    李世民忽然说了一句。
    四位才人半夜忙不迭地爬起来,匆匆赶到这风雪小亭,一时也不知道皇帝为何午夜兴致大发,跑来这里“赏雪”,是以一个个的紧张不已。
    其中有人壮起胆子问了一句,李世民沉吟片刻,还是做了回答。
    李世民说着,回眸扫了一眼,四女就站在亭外,亭上的灯将光打在她们脸上,四女容颜都甚是俏美,但李世民目光只一扫,就定在了华姑的脸上。
    华姑比起其他三女,更显娇憨些,年近四旬的男子,对这样容颜上稚气未脱的少女,其实更少些抵抗力。
    而最重要的是,其他三女骤听此言,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只有华姑,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李世民目光一闪,向她一指:“你,为何发笑?”
    华姑没想到自已的笑容稍纵即逝,还是被皇帝看到了,连忙上前一步,欠身道:“圣人英姿盖世,武定四方,风教遐被,德泽远洽,殊方异域,慕化称臣,有君天下之德而安万世之功。竟有人意图于圣人治下谋反,岂有不败之理?妾身闻之,故而发笑!”
    李世民听了神色顿时一缓,对她更多了几分喜欢,点点头,微笑了一笑。
    “你是何人?”
    “妾身荆州都督武士彟次女华姑。”
    华姑说着,心里有点发虚。什么早料定谋反必不可成,她只是出身于武都督家,父亲是掌兵的人,从小耳濡目染,经多见广而已。今日皇帝突至,行动诡异,且又眺望玄武门不止,而玄武门又是进出后宫的唯一捷径,华姑就已有所预料。
    皇帝方才一说,她又不好明言,这才灵机一动,说出一番赞美之言。
    幸好皇帝不曾察觉她的本心,颇有赞许之意。
    其余三女顿时都向华姑投以艳羡的目光,这可就是入了皇帝的法眼啊。三女中,不乏心怀嫉恨者,却也是不敢有所表露。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骚动,片刻之后,两名近身侍卫拥着一人急急而来,将近眼前时,就有一个大太监眼尖,瞧见他身上血迹斑斑,马上快步迎上,解下了自已的披风给他披上,免得血气冲了陛下。
    那人肋下长刀,步伐矫健,披风上肩,并不停步,只是把披风一紧,到了亭外止步,双手一抱拳,沉声道:“臣禀陛下,李安俨已受缚,玄武门已在手!”
    李世民豁然大笑:“哈哈哈……,朕可以安眠了。李鱼,你很好!”
    为了躲避华姑特意避到阴影下的杨千叶听到这一句,不禁暗暗叫苦:“果然是他!真的是他!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