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无形无心可谓真正的战斗
高手之间的过招,在于一种意境。
最为低端的意境是有形有心,一板一眼。其次是有形无心,随性而为。再往上是无形有心,随心所欲。
而最高的境界是无形无心,胜负随缘。
然而,沐朝久和森林狼王显然还不到超脱物外、不思不想的程度,他们无形有心的对决,在相互凝视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说,但是在狼王的心里,它已经和对面的人类疯子在心灵的碰撞上,打了有来有回。
沐朝久挑了挑眉毛,好似在说是你啊,挺精神的。
狼王龇牙你这个人类疯子,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沐朝久点点头,好似在说你也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狼王发出沙哑的低吼打人别打脸,打狼别打头,那么多小弟看着呢,伤自尊!
沐朝久皱了皱眉,好似在说不认得我了吗?我们三年前见过的。
狼王的爪子在地上刨出爪痕不认得你?三年前每天都在森林里到处乱窜,和熊打架,和鹿打架,和老爸打架。整块片区有谁不认识你的?你说说!
沐朝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打了一个响指,这个小动作把森林狼王好不容易把握住的气势都给吓跑了。
时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人类疯子抓着当时刚刚成年的狼王的尾巴,朝着树上地上乱抡并且哈哈大笑的那一刻。
那时候,狼王记得那人类疯子的表情也是如此愉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心理的创伤被揭开,心灵的伤口被触动。狼王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全身的毛发竖起,像是炸毛的公鸡。
这个动作把不明情况的泉阳三人吓了一跳。
“防御,防御!”
“保护大姐!”
沐朝久也退后了一步,他转过头,对着泉阳他们支支吾吾地说“二阶……森林狼……狼、狼王?”
泉阳点点头“嗯。”
“那等什么?跑啊!”
话音刚落,沐朝久就化成了一道黑影,从泉阳身边掠过时,掀起一阵猛烈的狂风。不明情况的泉阳“啊哈”了一声,紧接着,也被大牛和虎子分别架住一只胳膊,悬空着双腿向后漂移。
“逃命啊!”
事实上,在泉阳等人看不见的地方,森林狼王的后腿在瑟瑟发抖。
要不是腿软没了力气,狼王能跑得比沐朝久更快更果断,转身就跑脚底抹油的那种。
狼王呆住了,它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什么能把那人类疯子吓跑。难不成自己已经达到了无形无心的境界?胜负随心,气运定输赢。
狼王摇摇脑袋,一定是这样没错。
它暗自窃喜。
“哐当!”
沐朝久因为逃命太快,将平底锅随手丢了。凑巧,平底锅现在才落地,发出的震撼声音又把狼王吓得跳了起来。
那人类疯子不会又回来了吧?
狼王忍不住了,它丢下它正满腔热血、想要愤愤一战的同伴们,转身就跑。
飙着眼泪、鼻涕和舌头,跑得可欢脱了!
这一场不动声色的对决,在旁人无法领会的意境中,拉下了帷幕。
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跑了老半天,估摸着脱离危险之后,他们才停了下来。大牛和虎子累倒在地上,仰面躺着,平伸胳膊大腿,对着天空洒下的阳光痛快呼吸。
虎子扭过头,去望向大牛的侧脸。他看着大牛挤在一起的五官,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并且对大牛发出了由心而发的微笑。
大牛看到了虎子的神情,浑身一抖擞,草地上盛开的野菊花在风中微微摇晃。
大牛怒了“你干嘛啊?眼神好恶心!”
虎子深深吐了一口气,神情地说“大牛,我们俩是兄弟吧!”
大牛问“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当然是兄弟了啊!你和我都是大姐的小弟,小弟和小弟之间当然是兄弟了啊!”
虎子望向天空,他闭上眼,享受着初始之森的阳光“以后也会一直是吧,好兄弟,共患难。”
大牛迟钝的脑子竟然难得灵光一次,他想了想,竟然也闭上了双眼。
“我们是兄弟,过去是,以后也一直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很有体会——原来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啊!和兄弟同生共死,一起躺在草地上树荫下,享受活着的感觉。我知道,这就是友情的羁绊,这就是传说勇者们用来打败敌人的东西!”
“大牛……”
“虎子!”
虎子无奈地说“你还没有发现大姐不见了吗?”
大牛跳了起来“啥玩意?”
虎子和大牛躺着的草地之间空空如也,明明他们俩刚才是一人抓着泉阳的一边手,硬生生架着逃命的啊!怎么泉阳说不见就不见了?
虎子幽幽地说“咱们把大姐弄丢了,不能安全地把大姐带回龙家的话,那我们难兄难弟就要共赴黄泉了!”
初始之森的另一边,泉阳正艰难地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她抓住了沐朝久的两边肩膀,并暴力地把他推到了树干上。
因为剧烈运动的脸色不再冷漠,白皙中透着一层潮红。她双唇微张,吐着芬芳,汗水沿着发丝坠落。
泉阳紧紧抓着沐朝久的衣服,在刚才慌乱的逃窜途中,她丝质长袍的摆角被地上的树枝钩烂了一大块——她现在恨不得把沐朝久的衣服给撕了,用来祭奠她可怜的长袍。
沐朝久咬着嘴唇,他别过脑袋,仿佛认命了一般,请求道“请温柔点……”
泉阳喘着气,问“你为什么要逃跑?你不是说在森林里你是无敌的吗?”
沐朝久晃头晃脑地说“无敌真正的意义,在于没有敌人。”
“什么意思?”
“打得过就蹬鼻子上脸,打不过就欢脱地逃命。只进行有把握的战斗,不去招惹过于强大的敌人,知己知彼,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这就是无敌!”
泉阳冷漠的脸色终于有了大变化,如冰天雪地中降临的雪崩。她脸部的线条渐渐柔和,嘴角渐渐抽搐,她的眼睛里挤出泪水,哭声震天,为毁掉的长袍而伤心。
“你你你你你……不可理喻!”
她把沐朝久按在地上,双手抓着厚厚的《塞勒涅圣典》,对着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打。
“流氓,无赖!”
“姑奶奶,轻点轻点,打人别打脸,踹人别踹鸟!”
沐朝久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心想刚才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把谁暴打一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