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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舞剑的人容貌昳丽绝伦,神情清冷脱俗,浑身上下所流转的气息是清寒疏远的,但却并不是严寒到足以伤人,反而是一种自矜的、绝俗的,如同寒泉溪水一般又清冷又令人觉得清澈干净的一种气质,在清冷间,却又仿佛沉淀着些许令人心安的温柔。
不知道此人在竹林中舞剑多长时间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袍角已经被露水打湿,就连露出来的一双鞋也是如此,但即使如今处境已经略微狼狈,但他神情却依旧平静,不掩淡然清冷,依旧继续在一招一式无比认真的习练着剑术。
从玄机子最开始看到的生疏和错漏百出,到后来渐渐圆融如意、熟络于心不过是片刻功夫,这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他像只是从过去的回忆中捡起了曾经那一段岁月中的时光一般,在跨越数年之后,当他重新执着长剑演练这套剑法时,他还是当年模样,不曾有半点改变。
在静默的凝视着舞剑的身影片刻后,玄机子一手提着长剑,一手负于身后,宽大的道袍袖子微敛,于清晨竹林的微风中轻轻飘荡,他抬眸,嗓音清正微带严厉的说道:第三招第五式动作不对,右手斜抬半寸,左脚向后半步。rdquo;
第四招第二式,回身速度再慢一分,剑尖上挑的角度再低一寸,身体重心在双脚之间,在运招时不要挪动双脚。rdquo;
随着玄机子将他使的剑招中一个又一个的缺陷和错漏之处挑出来,正在舞剑的身影就从善如流的根据玄机子的指点调整了舞剑的姿势,而随着玄机子的指点,这套剑法更加行云流水的被施展了出来,竹林中白袍翻飞,竹剑飒飒,一片霁月清风。
等到这一套剑法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错漏的施展完,这个身影才停了下来。他已经接连舞了半个时辰的剑术,当他停下时也不由出了薄薄一层汗,胸膛上下起伏着轻轻喘息,昳丽完美的面容微微泛红,更显昳丽无双。
将手中的竹剑随手丢下,亓官凛抿了抿薄唇,终于是小声唤道:师兄。rdquo;
玄机子端正清俊的面容上神情肃然,带着几分严厉,他微微皱眉道:你有多久不曾练剑了?一套太玄剑法错漏百出、生疏至极,竟是与刚入门的弟子一般水平了?rdquo;
于是,在真正意义上的与自家师弟重逢后,玄机子还没来得及和师弟共叙这几年离别之情,就先把师弟给训了一顿,师兄范足足的。这一幕,简直和七年前在太玄道派一模一样,毫无分别。
第359章 亓官凛番外下
在玄机子微微蹙眉、语气严厉的指正和训诫下,亓官凛低着头乖乖听训,没有反驳也没有不耐,他眼眸微敛、神情沉静,似乎一如当年在太玄道派时那般,安静而认真的聆听着师兄的教诲。
玄机子一连训诫了亓官凛好一会儿,把他这错漏百出、生疏至极的剑法批得一文不值,堪称纤悉无遗的将他使剑每一个错漏之处全都挑了出来,简直不能更仔细。
等到玄机子终于把剑法中所有的错漏全都挑了出来,他才神情严正肃然的蹙眉道:往日里学的东西,怕是都叫你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些时日,你也太过轻纵疏狂。rdquo;
亓官凛一直垂着头安静的听训,直到此时才微微抿唇,声音很轻、语气若飘散在风中的雪絮一般缥缈无形的说道: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练剑了。从我离开太玄道派,就再也没练过这套剑法。rdquo;
他的嗓音极是平静,并没有带着太多感情,那是一种已经经历过了苦痛、抑郁和沉闷后,重新变得平淡下来的淡漠和冷然。已经早已经痛苦过,所以此时再说起时,已经不带当初的那些痛楚了,过尽千帆后,对于当年的痛楚已能坦然言说。
玄机子沉默了下来,自二人在真正意义上的阔别七年再重逢后,这一句话已经道尽了这七年中所有的别离,即使乍看上去还如七年前一般无二,但谁都知道,不一样了,早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练?rdquo;玄机子微蹙的眉间悄然散开,在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口气后,他的神情微微柔和起来,终于是开口问道,语气轻和得像是在叹息一般。
对于玄机子的问题,亓官凛清隽昳丽的面容上染上几分阴郁,上挑的凤眸中沉淀着些许极是复杂的情绪,似讥讽,似冷笑,又似释然和叹息,这些情绪终是由浓转淡,变得清淡如风起来,最后缥缈散去了。
没有时间去练剑。rdquo;他最终这么回答道,凤眸中已经敛去了一切复杂难言的情绪,微抿着唇,亓官凛声音极轻,语气也是平淡的,这些年太忙了,有太多事情要去做,剑法丢下了,道经也许久不曾再翻开hellip;hellip;rdquo;
亓官凛垂着眼眸,他静静站在那里轻声叙说的时候,竟是带着些微的委屈,就像是离家多年,在险恶寒凉的世界中跋涉了许久,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的孩子,终于在找到了可以安心依靠的存在,能放心的袒露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感觉这些年里,有好多、好多事情,都快要被我遗忘了。不是我不想去记住,实在是hellip;hellip;没有时间去铭记,也没有时间去回忆,我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但走到哪里才能停下,我也不知道。rdquo;
七年前,亓官凛突逢大变,一夜之间外租家满门被灭,接着他又被告知了父亲的身份,但他还来不及去想一想父亲是怎样的人,还没有去见一见他,下一刻便听闻了父亲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