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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夫人心里正在犹豫之刻,恰有人来给她送消息,说郭大人家中有个女儿心仪独孤湛。她原本是不当真的,但捉来儿子一问,才得知儿子曾经跟其他文人玩红叶题诗的游戏。以前荣平拦着,他不敢,去年荣平在玄都山,鞭长莫及,他一下子玩了个尽兴,写了好几首,结果其中一首诗就被郭二小姐捡到了,爱的什么似的。
孙夫人虽没读过什么书,但红叶题诗的典故她是知道的,顿时觉得自己儿子该跟郭家有段缘分。
尤其现在首辅病重,郭大人乃内阁主事,眼瞧着就要位及人臣,有这么一位岳丈老泰山在,独孤湛的仕途何愁不顺?至于荣平,抛开她个人神神叨叨让人膈应外,平阳侯府虽然门第尊贵,但在文官任免升迁上却说不上话——跨着领域呢。
孙夫人心下比较一番,发现若跟郭家联姻才是美事。但荣平怎么办呢?这小妮子又是送湛儿进考场,又是为湛儿问吉凶测祸福,出谋划策费心思,由此可见她对湛儿情根深种,要甩掉也不太容易。
况且……订了这么多年亲,要退掉还真得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指不定还得搭上大批财物做补偿。
孙夫人一时有点头痛,她想了一想,还是得出个招儿,让平阳侯府当恶人,主动退亲,或者不得不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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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春风暖和春花烂漫之日,科举大榜终于贴出来了,虽然今年科考出现了牵连甚广的舞弊案,但这也不影响折桂人士的好心情,乐游原曲江宴天天丝竹管弦,饮酒观花。独孤湛果然新科及第,还被点了个探花,于是荣平摇身一变成了探花郎的未婚妻。
她跟小姐妹们一起玩耍看热闹,青春烂漫的姑娘都来祝贺她或打趣她。唯有荣平大眼一瞧,哦呀,表哥脸上有多了朵桃花,这丫的上辈子该不是一棵桃花树?
荣平现在不仅不着急不难过,反而抱着看戏的心态,准备数一数他一共能招惹多少女孩子了。
她正出神,忽然被人轻轻拉了拉衣角,扭头一看是个穿着水蓝色杭绸裙子,斜梳弯月髻的姑娘,面目秀美,神态温润,只是眉宇间带些忧郁,嘴角微微下抿,有些悲苦之相。
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两人互相见了礼,姑娘笑道:“我叫许淑仪,是特意来拜见妹妹的,我已经听独孤公子说过妹妹铁口直断,百测不爽,所以特意来求一卦。”
“许……”能出现在皇家曲江宴的许姓姑娘会是谁?荣平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首辅的孙女儿。“百测不爽不敢当,不过可以试试,姐姐想问什么?姻缘还是前程?”
“就……我帮别人问问。”
许淑仪背转身来拿出一张纸,荣平一看上面花的是一只手掌。纹路清晰,虚实分明,笔画圆润自然。“姐姐的画画功底真不赖。”
许淑仪谦逊的笑了笑。“还请妹妹看看吉凶命数。”
“咦,姐姐是要为自己祖父首辅大人看一看吧?”
许淑仪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没错,妹妹果然慧眼如炬,倒是愚姐弄小巧了。”
“你看,这手掌中央有三条主线,走势流畅,尾端均略带分叉,这显示主人对事情顾虑周全,若为政,必然稳重大方面面俱到。此外在上水星位和下水星位各产生了一条短小的情感线与主情感线相交,运势线又穿过这三条线的轴心,形成一朵葵花,而航交线与反应线运势线相会,恰组成一颗星。此乃人中龙凤,松柏德行之人才有的手相,事主必然功德高卓,名望过人,灿灿如葵花,皎皎如明星。所以我一看就知道姐姐你问的是首辅大人了。”
许淑仪听着夸赞眼中闪过一抹自豪之色,但很快自豪又被担忧所取代,她看四下无人便轻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妹妹,那妹妹自然知道科考案的祸殃,虽然皇帝陛下念及祖父年高,没有多加责备,但祖父却日夜悬心,愧疚难当,如今已病的起不了身,不知这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查清,也不知我祖父到底如何消灾,还请妹妹明示。”
荣平闻言,又仔细看了一会儿,便道:“一事一问,查案自然凭有司发挥。首辅大人这一劫倒是能看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指着运势线给许淑仪看:“喏,末端浅淡虚无说明晚年会遭劫数,但积福在前,余庆在后,所以有惊无险,只是生命线上有危机,因此要用心照料,嘱咐老人家静心修养,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老人家扛过去,就还有好几年清福。”
许淑仪当即笑了,不住口的跟荣平道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照料祖父。
荣平忙叫她不用谢,结果她还硬是解下裙角玉佩做酬谢。荣平知道首辅素来清廉,看着小姐姐浑身素淡,也没有什么多余装饰,自然是不要的,便叫她画幅画给自己抵卦钱。“姐姐妙手丹青,我讨副墨宝,也算占便宜了。”
两人这里言笑宴宴,却犯着了另一个人脾胃。那郭二小姐因为父亲最近官运正隆,郭家宾客盈门,自己也跟着身价水涨船高,这次出来玩耍,以前奉承许淑仪的人倒是都来奉承她了,于是心上脸上都克制不住得意。结果放眼一望,偏是荣平另类,仍然跟许淑仪说说笑笑……啧,也不怕沾了晦气。
她跟荣平本无瓜葛仇怨,只是最近被逢迎的心劲娇贵了,再加上自己心仪的男人偏跟荣平有婚约,所以心里不大舒坦,于是偏偏分开众人走过去,直直插到许淑仪跟荣平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