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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座上的人轻飘飘扬起尾音, 低沉磁性,从喉间溢出。
她不作声。
离尤挑眉, 手指攥着佛珠抵住下颌, 忽而道:“那钟大人就把秘方献上, 让寡人看看究竟有多神奇。”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钟虞现在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威力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顺带再拖延了一下时间, “宫中御医见多识广,这个药方算不上秘方了。只是具体的臣还需得写一封家书回去请教长辈。”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再说不是还有系统吗。
离尤不耐道,“寡人给你半个月。”
“……是,臣遵旨。”
跪了这么一会,钟虞觉得腿有点受不了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离尤看着她蹙起的眉心,心里莫名痛快起来。
“钟大人。”
这三个字总觉得有点阴测测的。钟虞垂着眼,“陛下?”
“你让寡人广纳后宫,可你自己却尚未婚配。”离尤忽然笑了一声,笑中灌满恶劣,显得不怀好意,“看钟大人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男生女相也不过如此……该不会是不行吧?”
“......”钟虞沉默片刻,“陛下身强体壮,高大威武,臣自然不能相比。”
说她不行?
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是男人,这番话一点也打击不了她的自尊心,只是对不住她哥钟韫了。
想了想,她觉得现在可能是挽回自己那一番谏言的好时机,于是转而道:“陛下,朝臣劝您广纳后宫这事也是一片好心,只是——”
“行了!”闻言离尤脸上笑意全消,入鬓长眉一皱便显得格外不驯。他不耐地打断,“钟大人年纪轻轻,怎么跟那些老东西一样啰嗦?!”
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钟虞气结。
“出去。”
她没办法,只能撑身站起来,跪久了的两条腿走起路来还有点别扭,“臣告退。”
靠坐着的男人眉心紧蹙,闭着眼脸色冷淡,连一个“嗯”都懒得施舍。
钟虞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忽然又开口了:“钟大人有个妹妹?”
她警惕起来,回身道:“陛下怎么忽然问这个?”
“回答寡人。”
“是,臣是有一个妹妹。”
钟虞不知道他这么问的意图,但是她能假扮成她哥哥钟韫,钟韫却不可能假扮成一个女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昏睡在床,苏醒的那一天或许还遥遥无期。
“一母同胞?”
“是。”
离尤眯了眯眼,忽然面前瘦弱的言官开口道:“只是家妹体弱,不能吹一点风,也不能靠近人群,所以一直被父亲安置在盈州老宅里养病,父亲与家妹也因此没有随臣一同来都城。”
原来是个病秧子。离尤顿时没了兴趣。
“出去吧。”他轻哼一声。
......
都城能在璜琅街落户的都是权贵,像谏议大夫这种手无实权又无家族荫蔽的小官,能在外街买一座院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钟虞那座不大的院子就位于外街。
门房见自家大人终于回来了,忙不迭上前问安,接着便将人迎进去,“郎君回了。”
钟虞颔首踏进院子,有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小丫头迎上来,看上去有些担忧,“郎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没什么,宫里有点事耽搁了。”
钟虞看着来人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个婢女是从盈州带来的“心腹”,是现在除了钟家父子和这院子里另一个小厮外唯一一个知道她不是钟韫而是钟虞的。
对视一眼,拂弦就知道没出什么让人担心的问题,她松了口气,跟在自家“郎君”身后回到住的小院里。
“姑娘,快把衣裳解开吧。”
钟虞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向关进房门的拂弦,“什么?”
“这紧紧束着胸口一个上午了,怎么会好受?”
钟虞顿时明白过来,拂弦指的是胸.口的裹胸布!
不说还不觉得,一提起来好像才隐隐察觉到胸口一阵阵发闷,她一摸被压得平平的胸.口,掌心还能感知到那厚厚的布料。
“快快快!”她赶紧低头去解衣裳。天,这么勒着还得了?不会勒平或者血液不流通后导致什么病变吗?
拂弦熟练地走到她身后,抬手将缠了几圈的裹胸布给放开。钟虞只觉得前胸后背蓦地一松,接着那些对疼痛的感官仿佛才后知后觉地活跃起来。
她皱眉坐在床沿缓了缓,任由拂弦把一件男子常服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系统,”她呼出一口气,“如果我许愿的话,你能帮我把这种目前来说只是累赘和负担的女性.特征给去掉吗?”
“抱歉,主人,这违背了性别设定,也就是世界的根本设定。”
这简直就是受罪。
在自己家里还能以休息和处理公务的名义躲在房里不出去,也就用不着这个裹胸布,但最迟明天一早,她又得把胸束得紧紧的去上朝!
而且按照规矩,她明天还得去谏议院当值。
休息了好一会,等察觉不到什么异样了钟虞才将所有衣物都穿戴妥当。拂弦提出要给她重新束发时,她才忽然想到要看看自己的脸。
——然而摆在房里的只有一面铜镜,这种镜子没办法照得纤毫毕现,只能勉强看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