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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季寒川微微皱眉,抬头,看一眼天空。
    他看到浮云,看到飞鸟,看到太阳东升西落。此刻,季寒川想:如果外面的楼、路……这些都是假的。
    那这些云,这些鸟,会是真的吗?
    季寒川跳下墙壁,从地面上捡了几块石头,往天空抛去。
    他这样做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随着石头落下,季寒川没看出天空有什么不对,于是拍了拍手上的土。
    再拿手上的石头,去丢墙外。这回,石头弹了回来。
    他能安心玩石头,另一边,十五班班主任提心吊胆,守着墙头两具尸体。
    他倒不至于害怕。读书的时候,学校旁边就是医学院。两边学生会常常联谊,班主任时常去医学院参加活动。
    他只是担心。觉得外面吵闹,虽然这里离教学楼颇远,但这个“远”也是相对而言。他们学校,毕竟太小。如果在这十分钟课间的功夫,有学生过来……
    班主任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他正愁眉不展,忽然心脏一跳。有一道身影,超这边走来。
    转眼,他又安下心:是胡老师。
    十五班班主任原本觉得,这是否是找了警察回来。然而胡老师走进了,他见到对方面上凝重的神色。班主任心里一个“咯噔”,问:“胡老师,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说:“出事儿了。”
    他也是坚持了几十年唯物主义的人。此刻错愕、恍惚,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几十岁的人了,还要想一想学校里的百千号学生。
    短时间内,教导主任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商量对象,就是十五班班主任。
    而班主任起先是不信,后来是不得不信。这会儿再看耿泰河、白文玉的姿态,都有些心底发毛。班主任道:“胡老师,你看,这两个孩子,总不能……”
    而今自顾不暇,也管不上破坏现场与否。这到底是尸体,就算是春天,天冷,可放上些时日,还是会腐烂。到时候,味道出来,大伙儿就都知道不对了。
    不,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
    到老校区的这些人里,其实没有人专门管后勤。认真说来,老师们对食堂的了解程度,恐怕还不如拆了校服铭牌、用后面别针撬锁后溜进仓库的季寒川。但季寒川看完情况,也意识到,这里绝对撑不了多久。
    他皱着眉头,回到教室。上课了,邵佑撑着下巴,转头看他。眼神很黑、很暗。季寒川见了,之前心疼的感觉又浮出来。
    接下来要熬九十天。食堂仓库里的东西,最多再够所有学生吃三四天。这么小一个地方,到后期,恐怕要堆满尸体。
    这甚至不如上一局。玩家在安平轮上时,活动范围实则是一整片海洋。他们可以捕鱼、可以吃到很多海上特有的鲜美食物。到这里,季寒川甚至怀疑,食物紧缺的情况下,学生、老师们会去吃尸体。
    邵佑就是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过了十几局游戏?
    这也太艰难了。
    他还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向自己倾诉。
    在季寒川心疼的目光下,邵佑背后僵了僵,很快转为一个浅淡的笑。
    他不知道季寒川在想什么。但邵佑觉得,季寒川大约还没有猜到真正问题所在。
    第93章 夜晚
    在学生们还一无所知的时候, 教导主任拉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开了一次会。
    现在的情况,要瞒,是瞒不住的。教导主任冷静下来之后,想到自己从前看过的一些网络小说。他疑心外面的世界恐怕也发生了变化,只是此刻没有头绪、不知这样的变化是从何而来。
    但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作为成年人,他们有责任保护学生。
    这样的气氛里, 学生们还一无所知。百天冲刺阶段, 连周末都成了无所谓的事。因为还要有自习,得一直坐在教室里, 所以并不值得期待。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悄悄去找班主任,提出, 周末可不可以稍微放松一些,抽一节自习时间, 班上同学自己组织一点娱乐。
    十五班班主任手指发僵,看来找自己的班长说:“老师,我们班班费还有一些。您能不能给我们批个条子,我们出去采购一点零食……”
    班主任果断道:“不行。”
    班长一愣, 好像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果断拒绝。他还想据理力争什么, 说:“老师, 班上的同学压力都很大。”他停一停, 吐露, “最近好多人都去约心理老师了。”
    班主任揉一揉眉间,颓唐又恐惧。但他一面害怕,一面还要稳定军心。此刻道:“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氛围,要放松,也不是这个周末。”
    班长眨眼,听明白一点:“哦,之后才可以?”
    班主任急于打发走学生,此刻道:“嗯,晚一点。”
    班长走了。办公室门口,几个等他消息的同学露出点遗憾的样子。又打听:“哎,耿泰河和白文玉到底怎么回事?一直不见人。”
    班长说:“呃,忘了问。”
    但很快,班主任也给了他们答案。冠冕堂皇,说他们两个逃课出去打游戏,这几天被领回家停课反省。说这话的时候,班主任眼神乱飘,一不小心,对上季寒川的视线。
    季寒川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看样子,还在和他同桌传纸条。只是班主任心乱如麻,这会儿连警告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很快转过眼神,表示开始上课。
    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不能混乱。这是一千号人,如果从根儿上乱了,未来是什么样,无法预料。
    而季寒川在写:他很害怕。
    邵佑回复:都会害怕的。
    季寒川:这场游戏给我的感觉特别奇怪。
    邵佑眼神扫过纸条。
    季寒川:怎么说呢,进度有点太快了。
    他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眼下,也不过是一次验证。
    人多、食物少,再加上目前已经出现的危机。虽然班主任说耿泰河和白文玉是停课回家,但显然,眼下根本没人能离开学校。
    所以季寒川轻易猜到,那两个人大约已经死了。
    很寻常。季寒川心里没什么波澜。如果再来一次,他有机会阻止,或许会在那晚两人离开前叫住他们。但现在,对于无力改变的过去,季寒川轻易就将事情抛到脑后。
    他没指望邵佑回复自己什么。又写:这么下去,学校里的人早晚饿死。
    邵佑没什么反应。季寒川知道他是受到限制,继续写:游戏会让玩家最后全部靠吃人活下来?挺恶心的。但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情景,好像是热锅煎油。撒一点水,这锅就要炸。
    而那捧水,无疑就是这个周末。
    季寒川收了笔,开始听课,看不出用心与否。他对吃人没兴趣,这种时间,应该屯一点粮食。问题在于,食堂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且新鲜食材居多。能屯下来的,无非米面。他倒是可以藏几袋米、藏几袋面粉。但但凡季寒川这样做了,学校里的混乱恐怕会提前到来。
    季寒川自认不是好人。但如果能阻止一点混乱、杀戮,那他不介意去做。
    这天白天,数学课之后,季寒川就趴在桌面上,算是补觉。醒来的时候,他还是神态如常,和邵佑讲话。聊宁宁,也聊当下。他们像是一对平凡情侣,在人生冲刺阶段,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静悄悄地,借着掩护,谈一次恋爱。
    在这期间,也通过宁宁这个“中介”,明确告诉邵佑:“今天晚上,我不在宿舍。”
    宁宁眨眼,用邵佑的语调问:“你要和那些玩家一起?”
    季寒川就笑。他一腿叠上另一条腿,手上还转着中性笔。看起来明朗、肆意,就是这个年纪时叛逆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嗓音懒洋洋的,说:“放心,我只和你在一起。”
    邵佑微微拧起眉尖。而季寒川侧头看他,趁老师写板书的空档,突然亲了邵佑一下。
    后桌的同学:“……?”我看到了什么?!
    季寒川说:“我会做这种事,对吧?”
    邵佑低笑,无奈地伸手,借着校服的掩饰,捏了把季寒川的腰。季寒川微微眯起眼睛,有点遗憾,写纸条:如果现在不是高三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和邵佑的美好回忆应该有很多。
    如果换一个地方。有更大的场地,他们换一个地方住,或许眼下,他们早就不是清纯地亲一亲、抱一抱,其他什么都不好做。
    这天直到晚上,季寒川身边,都没出什么意外。可玩家太多,也有人遇到一点事端。
    被关在厕所里,无论如何敲门都没有回音;从桌兜里取东西,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捉住自己;上楼上课,可楼梯转过一层一层,总是台阶,见不到要去的楼层……
    不止季寒川,很多玩家都觉得:太快了。
    当晚,十一点后,巡楼的脚步声仍然没有停下。季寒川坐起来,走到宿舍窗户边。还没睡着的npc舍友见到了,有点紧张,用气音问:“寒川,你做什么?”
    季寒川道:“做一点不太符合纪律的事,不要告发我哦。”
    他刚刚躺下的时候,没有脱衣服。这会儿只用粗略套上校服外套。此外,季寒川还找到一个口罩,戴在脸上。
    npc舍友趴在枕头边上,抬眼,看了眼邵佑。他想打趣什么,但见邵佑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就什么也没有说。
    “季寒川”不是好学生,但邵佑总爱管他,倒是要把他“拉回正道”的样子。这会儿,寒川要出去,也是挑邵佑睡着的时候。
    npc舍友正这么想着,忽然余光一闪。他错愕地张大嘴巴,看季寒川直接掰开了窗外围栏。
    然后轻轻松松,从自己掰开的空隙中钻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踩在什么东西上,在钻出去之后,季寒川甚至还把围栏复原了。
    校园静谧,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季寒川一路走贴围墙的地方,脚步倒是悠闲。在经过某个地方时,他停下脚步。
    见到了一棵树,还有旁边一段略显光秃秃的围墙。
    季寒川想:这里应该就是两个舍友离开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正这么想,忽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叫他:“寒川。”
    是邵佑的声音。
    那个声音问:“寒川,你怎么出来了?”
    季寒川撇一撇嘴,觉得无聊。
    他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身后的声响。如果从旁人眼光看,能见到那高挑少年身后,紧密地贴着一道影子。那影子是模糊一团,只有一张惨白面孔算是颇具轮廓。到现在,那个轮廓,倒像是比先前要清晰一些……
    季寒川走过两栋楼,转弯,就是食堂。食堂的货仓在侧面。
    身后的叽叽喳喳声还在继续。那声音似乎有些急切了,质问:“你半夜出来,难道是要去见其他人吗!季寒川!回答我!”
    季寒川想:烦人。
    邵佑不会说这种话。
    他看起来温和、脾气好,但季寒川总觉得,这一切的前提,是“一切尽在掌握”。
    如果脱离掌控,邵佑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点凶、恶声恶气讲话?
    季寒川想:应该也不会。
    邵佑不是那么喜怒现于行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