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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他突然问:“邵佑。”
    邵佑看着他。
    季寒川说:“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吧。”
    邵佑轻轻回答:“对,很久。”
    两人对视,十四班的老师终于发觉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学生。他走过来,看到正罚站的两个人,愣了愣。
    但还是把班门关上,挡住学生好奇往出看的视线。
    季寒川叹口气,说:“我有点放心了。”
    他拨开塑料纸,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含入嘴中。
    邵佑看着,忽然说:“吃慢一点。”
    季寒川微微拧眉,下意识觉得,邵佑这句话,可能有什么深意。
    但在看邵佑的时候,他又恢复平常的表情。
    季寒川便把半块巧克力含在口中。不算很好的牌子,称得上廉价,带着一丝奶香。要在平时,多半会摆在小卖铺收银的柜台旁边,路过的学生可以随手买上一块。季寒川想到这里,脑海中浮出一点画面。觉得自己大约是在进校门前,想到邵佑,想到那些老套俗气的“追求方式”、“恋爱秘笈”,于是买下。
    只是在这看不见出路的校园里,的确算是难得的美味。
    他们没有再讲话。而是安静地站着,季寒川屏息静气,去分辨邵佑的心跳声。
    邵佑的手很温暖,血液汩汩流向心脏,再泵出。他是一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
    他闭上眼睛,听着邵佑每一次呼吸。然后想:如果这一刻,可以久一点……
    他仿佛听到下课铃声。
    “叮——”
    这样一声,好像很近,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身体贴在墙壁上,头脑有一刻空白,想到自己在心理咨询室曾经隐约见到的画面。
    柔美的女人背上挣出八条一样秀丽的腿脚,那些腿脚缠住季寒川,腹躯内吐出的丝将他团团裹住,变成一个人蛹。
    这画面转瞬即逝。之后,是那天下午,他还在新校区,从窗口往楼下看。二十五个班,将近四位数学生,身上穿着一样的蓝白校服,往老校区的铁门之后去,像是一条漫漫长河。
    到老校区,晚自习停电,班主任身后乱窜的影子;
    半夜出宿舍,在他背后响过很久的、“邵佑”的声音;
    咨询室中,愈发困倦的头脑;
    食堂之外,一点点推进的墙壁。
    这一切,像是胶片,记录季寒川过去十天内的经历。
    而此刻,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把剪刀,将这圈胶片剪短。
    季寒川睁眼。
    他带着安平轮的记忆,首先看到蓝色的塑料隔档,随后是眼前门上血字。
    “生存一百天,即可通过本场游戏……”
    一共三行,他迅速读完。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
    手指摸上口袋里的纸盒时,季寒川还有点困惑,想:难道是烟?
    等拿出来,他表情有点复杂,沉重地想:没想到啊。“我”竟然这个时候就会抽烟。
    季寒川咂舌,然后又是一怔。
    他困惑,不明所以。
    怎么觉得……嘴巴里有点甜甜的?
    第115章 规则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少年人的嗓音频繁地提起一个名字。片刻后, 有人敲响季寒川所在这间隔间的门。
    季寒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宽松的校服, 还有手上捏着的烟盒。
    想也知道, 高中生,被抓住在厕所抽烟,大概是件比较严重的事。
    他果断蹲下来, 将烟盒塞进袜子角。纸盒被勒到变形, 脚踝上异物感很重。季寒川没什么多余表情,打开门, 见到一个中年男人。
    对方见了他,问:“干什么呢?”
    季寒川回答:“上厕所。”
    中年男人想说什么,季寒川却先一步开口,打断:“……呃,没上出来。”
    那男人皱皱眉毛,露出点“虽然不好嫌弃但我真的有点嫌弃”的纠结表情,说:“要上课了, 回教室吧。”
    季寒川应一声, 老老实实从隔间里走出来。
    宽大的校服裤脚一直垂到鞋面上,遮掩了所有痕迹。他从厕所出来之后, 那中年男人仍然留在里面训人。季寒川在洗手台停留片刻, 慢慢得知, 原来那男人是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
    他洗了手, 想到刚刚游戏的提示, 到走廊上看两边挂着的班牌。做的很精致,每张班牌上都有班主任照片。季寒川一路看过去,一层十个班,老师各有气质。最终,“十五班”的牌子上,印了个秃顶中年男,看起来面目和善。
    季寒川:“……”
    宁宁就站在这个班牌下,身上换了身衣服,是灰太狼图案的t恤。这会儿手背在身后,身体扭来扭去,有点害羞。
    上课铃还没响。季寒川摸了摸宁宁的头,站在十五班门口,往里看。课间嘈杂,一张张课桌上都堆满课本,厚重书摞后是或趴或抬起的人头。季寒川微微拧眉,意识到:这局给玩家的第一个考验,或许是找到“自己”的座位。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黑板边上贴着一个座位表,看来“游戏”没打算过于为难。
    季寒川走到座位表边,视线在上面一扫,发觉自己坐第二排,还是教室正中间。
    宁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是个小粘人精。
    季寒川低头看宁宁,宁宁就同样低头看地板,像是一只小蘑菇。
    季寒川面无表情,想:真可爱。
    自家女儿,哪怕穿成这样,都非常可爱。
    他赶在下课铃结束前在座位上坐下,友好地与同桌打招呼。同桌看着他,眼神很冷淡,说:“上课吧。”
    季寒川虽然失忆,但只是丢掉了关于“游戏”的记忆。对于很多现实生活里的大事小事,仍留有判断常识。他心下纳罕,觉得自己进入这个游戏之后的一切,都带着浓浓的矛盾感。自己是会带烟来学校、在十五班读书的“差生”,偏偏眼前桌面干净整洁,甚至离开教室前做好准备工作,将眼下要用的书籍材料端正摆好。
    季寒川想:或许我也没那么“差”?
    这也不对。看上课氛围,就能知道,这个班是真的没什么学习热情。
    台上是一个女老师。不知是个性使然还是被十五班人的态度磨灭激情,她讲起话来一字一句都很平,催眠效果极好。季寒川看着自己水杯上的反光,觉得后排大半人要么在睡觉,要么在看手机。
    此外,四十五分钟下来,季寒川还多出一个判断:她不喜欢我。喜欢邵佑。
    也难怪。整个课堂里,听讲最认真的,恐怕就是邵佑。笔记一丝不苟,每一个问题都能跟上,语文老师也特别爱提问他,并且在每一次提问后都能得到满意的解答。
    这就更矛盾了。一个受老师喜欢的、态度端正认真勤勉的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教室?
    季寒川装模作样地记笔记,实则已经浮想联翩:难道是分班考试的时候出了问题,直接没考?也不对啊,如果他平日里的成绩很好,那老师应该会给些弥补措施,不至于留在这里。
    他把这点疑惑暗暗记下。在接下来这个课间,从同学们讨论的声音中,季寒川又听出另一件事。
    今天是周天,原本不用上课。但在早晨,他们来到学校,开了百日冲刺誓师大会。按照学校的传统,明天开始,高三生就要去老校区闭关读书。
    搬迁工作在下午四节课后进行。原本这会儿不该有课的,但校领导大手一挥,觉得学生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誓师大会的劲儿,再加把力气。
    学生们对此颇有怨念,与邻桌聊天时,还有人提到,自己一帮朋友已经想好了,在誓师大会结束之后聚一聚,庆祝这珍贵的十八岁。可惜一个补课通知下来,所有人顿时如丧考妣。
    十五班的学生不情愿,一班、二班的声音倒是小很多。所以在讲起时,十五班的学生很多带着一丝不屑一顾,道:“那帮家伙,假模假样的。私下明明骂得比谁都凶,结果嘴上叫得比谁都亲近,我呸!”
    老师们倒是激情澎湃、融入气氛。他们班还好,十四班就绝了,下午一点半,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就在门口狭路相逢,再一起看着已经站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饮恨惜败。
    然后一起扭头,去旁边的十三班。这回语文老师更快一步。
    说起这事儿时,有个瘦的像是猴子一样的男生摊了摊手,道:“不管是谁,谁能把咱们这张女士换下去啊!”
    张女士就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季寒川一听,好笑:原来这个老师真的这么不得民心,难怪她那么喜欢邵佑。没准儿在她看来,自己和邵佑同样是明珠蒙尘,这会儿要近朱者赤。
    此外,百日冲刺期间,所有学生不能离开老校区一步。
    季寒川的思绪从学生八卦中抽回来,想:有点奇怪。
    他现在在的地方,是“新校区”。所以理论上讲,这局游戏的场地范围会包括这里。
    但以学校的规定来看,学生们又要停留在老校区、不得离开……这两个规则,似乎有些矛盾。
    他毕竟是玩家,不是真正学生,所以当然还是以“游戏规则”为准。就好像第一局游戏时,玩家们都在温泉酒店内培训。可事实上,他们同样可以去外面,真正的“场地限制”作用在城市外围。
    季寒川想好了,等到天黑,自己就往出溜,看看晚上新校区会有什么状况。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一下。
    季寒川思绪转动,觉得: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天黑,而不是直接留在外面?
    他记起之前游戏说明中的注意事项。要求玩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个去厕所时带着烟、非常不受老师待见的学生,逃课不是常事吗?
    这样一路沉思。课上,季寒川感受到几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最频繁的来源,是他那个学霸同桌。
    对方推了个笔记本到他面前,上书:想什么呢?
    季寒川捏起笔。中性笔在他手上准了一圈,翻出很漂亮的弧度,写:想去网吧打游戏。
    他审视地看着这行字,再和原本练习册上的字迹对比,慢慢放心。这就是自己的字。
    在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同桌见了季寒川的回复,手上动作微微一紧。
    他很快在笔记本上画了什么。重新推过来时,季寒川才发觉,同桌什么都没有写,只是在之前那行字下面划了一道横线。
    似乎是重复这句问话、催促季寒川回答的意思。
    笔迹很深,力透纸背。简简单单的横线,都能感觉到落笔人的情绪。
    季寒川看在眼里,稍稍正色。
    好像和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既然要“扮演好角色”,那人际关系,一定是重要组成部分。按笔记本上的内容来看,他和身侧这个男生的关系,很值得琢磨。
    季寒川想到之前吴欢的话,在“我就是‘我’”这件事上,画了一个红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