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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去神驰,曷胜翘望。天佑敬上。”
当韩鸿雪念完此信,尽管匪夷所思,可人们想到过去种种蛛丝马迹,竟多半都信了。
谁知,韩鸿雪又继续念道:“多谢罗总兵厚礼,可曼见二月初四便是吉时。”
曼乃丹国单于金曼的自称,而今日,正是二月初四!
场中无人不骇然,有城门兵惊慌道:“你、你造谣,这书信不是你编的吧?”
韩鸿雪看他一眼,直接将信扔给对方,那人捏着信纸紧张地确认,他虽识得几个字,但却读不懂这封信,可他能看懂信后回复的竟是丹国文字!此时他茫茫然不知所以,难道是罗总兵想要舍弃辽阳府来个金蝉脱壳,可丹国单于却选择直接釜底抽薪?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关城门!”说话之人韩鸿雪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那日集市上当街欺压百姓的百户。
听了百户的提醒,所有人如梦初醒,城外百姓蜂拥向城中,周围响起了机械转动声,厚重牢固的城门缓缓关闭,不少百姓哭喊着往城门缝隙里挤,就怕慢了一步被关在外头,成为丹国军队的刀下亡魂!
“轰——”
城门紧闭,辽阳府外再无一人,只余一地狼藉。
不久后,总兵府上。
罗天佑正在校场上练武,管家忽然冲了进来,跑到半途踉跄了下,口中喊道:“不好了,大人!外头都传丹国骑兵来了辽阳府,守城兵将城门关了!”
罗天佑动作一僵,“咔”的一声扭过头:“你说什么?”
难道单于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不、不对!他们商定的日期本不是今日,何况,他还没有拿到单于的回信,也不知廖永辉那个蠢物怎么还没到?罗天佑拧着眉,心想一定是有人造谣生事,蛊惑人心!
“是谁?”他愤怒质问。
管事一愣,以为他问是谁下令关城门,便道:“是赵百户要求的,还有……”
“他奶奶的!”罗天佑心火直拱,这管事也是个蠢的,说个百户他认识个卵?愤怒之下他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将年过半百的管事抽得摔倒在地,罗天佑看也懒得看他,便甩袖往门外走去。
那管事挨了一巴掌,眼中带着灼灼恨意,这罗天佑因贪图美色,酒醉后将他唯一的孙女糟蹋了,孙女儿至今仍疯疯癫癫,家中谁人不心疼?可他为人奴仆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办法?城门口发生的事已传遍辽阳府,他当然知道罗天佑和丹国单于之间的交易已经暴露,他身为总兵府管家,一损俱损,本想提醒罗天佑,可如今他却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纵然罗天佑有天大的本事也遮掩不住了,他还操什么心?
“呸!”管家啐了口,看你还能横到几时?蠢物!
“蠢物!你不想要命了?”罗天佑怒不可遏地冲到城门口,一路上见城中百姓们慌慌张张,心里恨不能将造谣生事者大卸八块,怒气让他忽略了百姓们看他的复杂眼神,此时他一鞭子抽向赵百户,打得对方痛叫一声,又见不远处站着个浑身浴血的陌生男子,直觉告诉他对方与今日之事脱不了干系,于是举鞭抽打:“是不是你胡言乱语?”
没想到那男子却单手抓住他的鞭子,用力一扯,扯得他重心不稳,就此扑倒。
罗天佑一个带兵的将领,年轻时也算骁勇,家里还有点背景,不然他也爬不上总兵的位置。这些年他虽沉迷酒色,渐渐懒怠,但武艺却也没彻底放下,可竟被对方轻而易举拽倒?罗天佑脸上忽青忽白,只觉得丢了好大的丑,等他回过神来,胸中怒火像决了堤的洪水,咆哮奔腾,泛滥成灾。
他抽出腰间的刀便想杀人,忽然,他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
不止他,周围所有人都察觉了,一时间场面就像凝固一般,谁都没有动作。
“是、是丹国骑兵!他们来攻城了!”
城楼上的小兵一声嘶吼,让罗天佑彻底呆住。
他恍惚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就像骤雨挟裹着狂风而来……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难道丹国对他提出的条件不感兴趣吗?那可是三个府城啊!
就算不同意,也不应该毁约啊,他们长达十几年的默契,还曾誓告于天,对方怎能阴奉阳违、背弃前盟?!
冷汗打湿了他的背脊,罗天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血色,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面目模糊,而唯一清晰的是自己被绑上木桩,百姓们冲上来撕咬他的血肉,还有绞刑架上挂着的一排排尸体,都是他的家人……
他知道,他完了。
城中大乱,丹国军队还没入城,辽阳府已是哭声彻天。城门守卫人人惶恐,城墙上的兵卒缩着身子,像没头苍蝇一般横冲乱闯,其余辽阳府兵迟迟不来,百姓们混乱不堪地向北门逃窜……
韩鸿雪望着这幕,心里愈发茫然。
这座城,靠他们能守得住吗?
罗天佑死不足惜,可全城百姓都要随这个丧尽天良之人陪葬吗?
若丹国真想要辽阳府,或许还不会对府中百姓痛下杀手,但金曼并未受罗天佑信中利益所诱惑,说明他脑筋清醒,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并没有占领这座城的打算,只把辽阳府当做以往的村镇般抢劫一番,等朝廷派兵来源,他们拍拍屁股就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