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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柔声媚语。“我听得有人说得‘鸾琴无心弹,相思此情寄。’这些年来我宛如死人一样不醒,你是不是也时常对我弹琴,悲切断肠,珠泪横波?”
    “不曾。”鹤倦归说道。
    “你看,你也会骗人。”
    陆清匪凑上去搂住脖子亲他的眼睛,软软的舌尖撩过他纤长如霜雪的眼睫,宛如含住了一片晶莹的雪花。
    “你的眼睛真好看,哭起来的时候说不准会更好看。你哭过吗?我好似还从来没有见你哭过。”
    鹤倦归挺直腰背,轻轻眨了眨眼睛,任由他亲着,只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说啊,这三百年里,你有没有为我哭过?”
    红润的舌尖滑进了眼窝,隔着一层薄薄的薄膜□□上了那里面如他主人一般冰冷的眼球。
    鹤倦归身子一抖,眼中忍不住流下一滴泪来,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
    他的身子当然是冷的,这三百年来,他的心和身子都从未热过。可是他怀里的人却是热的,热得他整个人都要化掉,却仍不肯放开。
    陆清匪将那滴泪舔去,面上显出几分得意来。
    “看,你也是会哭的。你这滴泪,是为我流的。你以后也只能为我哭,不准为别的人伤心,你从此往后的眼泪,都是我一个人的。”
    鹤倦归抵住他的额头,眨了眨眼,泪水不住地一滴滴流到他脸上,将他的面颊濡湿了一片,只轻声说:
    “好。”
    “真可怜。”陆清匪拍了拍他的脸,笑了起来,“乖,对我好一点。你这么好看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哭?”
    等到鹤倦归走了,系统这才啧了一声。
    “你刚刚那句话真渣。”
    “你这句话说得没道理。”陆清匪将那棵换了新的紫琉璃水净花盆的绿色小苗抱在面前,逗弄着它的叶子。“明明是他把我囚禁在这里,我才是那只可怜的金丝雀。”
    他抱着花盆咬了一个鲜红的果子,躺回床上。“我总觉着这事情不像我原本想的那样简单。原本以为只要弄明白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便可明了。可是昨晚的那一场溯梦,不仅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疑团反而更多了。”
    “看来还得再溯梦一次。”他下了结论。
    当夜等到鹤倦归再次入睡之后,他便如第一晚一般使用了溯梦技能。
    溯梦三转,是能看到对人影响最深的三件事情。之前那第一转是回到了鹤倦归十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刚刚离世,他与生父断裂关系。不知道这第二转,又会是什么?
    淡紫色的烟雾升腾而起,陆清匪眼前一晃,再次入梦。
    窗外黛瓦白墙,小桥流水,新竹沾了水汽,在牛毛细雨中晃成一团朦胧的烟雾,院中一株桃花初初吐蕊,一枝出墙而去。
    陆清匪一时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他竟没想到,这溯梦的第二转,会是他们的初遇。
    作者有话要说:粽子节快乐~/高考加油~
    第50章 千斛明珠未觉多(二十五)
    仍旧是初见时的场景,只是这时候从鹤倦归的角度来看,自然也不同。
    白发星眸的男人长身玉立于窗前,看着外面那几杆翠竹,神情寂寥。
    陆清匪不由得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向外看去。却见翠竹林中微微一动,露出一点雪白的羽毛来,这是一只浑身如雪的雪鸮,只有眼睛是墨水珠一样的黑,鲜红的脚上绑着一根竹管。
    它毫不见生地跳到鹤倦归的肩上,一只脚勾住他肩头的衣物,一只脚伸出,用嫩黄的鸟喙啄了啄他脑后的木簪,好似在催促他赶紧看信。
    鹤倦归摸了摸它的羽毛,将那竹管取下,里面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圆珠。
    这圆珠晶莹剔透,陆清匪认出这并非普通的玩物,而是一件用来传递物品的储物法器。鹤倦归长袖微动,登时桌上灵气横溢,出现了一大堆的天灵地宝,珠玉玛瑙,璀璨十分。
    其中一颗金色的果实内陷外鼓,金光闪闪,格外显眼,鹤倦归将那果子拿起在手上摸了摸,脸上却并不见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长叹一口气。
    “连珍珠舍利果这样的东西都能找了来,也不知姐姐是花了多少力气。”
    他将压在那一堆天灵地宝之下的信笺拿出,读了几遍,面色更白。
    “万物皆有可用之处,雨可润田,竹可造屋,花可吐芳,可是我又有什么用呢?宗门并不缺少我这样一个修为不高的修士,那个男人也并不想见到我。母亲希望我安乐一生,只求自保,可是纵然我在这千方界城中苟且一生闭门不出,对于姐姐却还是一个拖累。阴阳逆转,乾坤上下,生死无界。倒不如去死了,就当世上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人。”
    外面春雨绵绵,桃红柳绿,更惹得他心思不属,长琴横于桌上,却没有人想去弹它。鹤倦归几次将手指放于琴弦之上,却又拿开。
    “只是我死了,便对不起母亲。”
    猛然他灿然双眸一闭,灵气涌动于琴弦之上,九根手指同时按下,琴弦将他九指指肚齐齐割开,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涌出,滴滴答答将那架黑沉长琴染成鲜红色。十指连心,断指之痛宛如挖心钻骨,他却似无心无觉的木石傀儡。
    鹤倦归用只剩森森指骨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长琴琴弦,琴弦两端应声而断,只留中间一缕长丝牵在那人手上。长丝横在他白玉一般的颈间,深入血肉之中,将润白的皮肤勒出一道红痕。他再用力,长丝深入皮下一寸,鲜血流入他敞开领口,润红了素白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