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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曜随意扑棱了两下,笑道:[笨蛋。]
既是付出,自然要让他知道,那埋藏在心中的恨意才会被平衡甚至消解,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眷恋依恋还有心疼就会被无限扩大。
遵照人设来说,他这种心理完全没有任何的毛病,容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是内心不会拐弯的笨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原身的的确确是被烧死了,那样的雷霆加身,不过是偿还了一半,另外一半,必须要他的命来偿还。
林曜咬了一下唇,转头说道:“这样一想,那还真是大快人心,只可惜,连那些都没有要了你的命……”
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那样的烈火焚烧只是几个时辰,却让他痛苦至极,可他的师父却经受了三年。
三年时光,九死一生,或许曾经的那些怨恨,早就在他落下无尽深渊之时全部消散了,否则也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心魔林看上一次,怀抱着无望的期待。
“是可惜,所以你要努力让这份可惜被抹除,”容悯牵了他的手,将他的下巴捏起,在看到水眸之中一闪而逝的莹光时没有落下唇,而是开口问道,“我去过青楼,打听过你的过往,你每个月满月之时就会离开青楼,然后喝的烂醉回去,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林曜目光躲闪,呼吸凝滞,侧过头去笑道:“不过是发现了一处美景,觉得对月空赏无味,所以才会饮酒,有何不妥?”
“美景?”容悯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愈发收紧,“空谷尚且算是美景,梅林也算,那么心魔林呢,那里雷声轰鸣,魔气阵阵,你却每年都要去上一次,想体会一下雷劫飞升的感觉?”
“不然师父以为我去做什么,”林曜嘴硬如铁,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嘲讽的笑道,“师父该不会误以为我是去怀念你的吧,错了,我是怕你哪天再从里面活着回来,来不及准备。”
“你撒谎,”容悯拉过他的衣领靠近,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若说的是实话,便对着我的眼睛说上一遍。”
系统又开始晃悠自己的脑袋:[宿主,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的。]
[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林曜开口解释道。
[所以宿主每个月才会出去一趟,]系统甘拜下风,明明偷偷去的,还故意被容争掌门发现。
之前还以为宿主是笨蛋,现在……它是笨蛋。
“你我之间的仇怨,不是我受了多少苦,你受了多少苦就能够抵消的,”林曜看着他的眼睛,“就算我是撒谎,师父又能改变什么?”
他们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后悔如何,惦记如何,纵使怀念过往,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为何不能抵消?一报还一报,”容悯抓着他的手贴在心口,“你若不解气,我便用余生给你补偿,你想做什么,我便应允你什么,可好?”
“此话当真?”林曜低头询问。
容悯回答:“自然。”
若是别的仇人,自然要斩草除根,但是眼前的人,从始至终,他的心意都未曾有丝毫改变。
“那请师父放我离开,”林曜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之中抽出,心中微微的刺痛,眼角有着微微的湿润却被他强行忍下,“还有这燃魂草,请替我一并拔除,我就信师父所说。”
他曾以为的一笔勾销,到再见到这个人时的喜悦,到被种下燃魂草后肆意玩弄的待遇,都在诉说着他们彼此之间总是有着隔阂。
在察觉自己的心时,已经晚了很多,想要重新开始时却拥有了一个最糟糕的开端。
“林曜,除了放你走,我什么条件都能够答应你,”容悯想起听容争说过的话。
他曾经的师弟去掉了一身的慵懒随意,变得沉稳而有担当,即便面对着他这位尊主,也没有任何的恐慌,只是淡淡的告诉他空谷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人前去,留下一地的酒香和那被打扫干净的屋舍。
失踪数年,容争告诉他:“要惜取眼前人。”
“可我只想离开,”林曜垂下了眸,“若是师父不愿,就当我今日没有说过吧。”
他的眸中闪过失意和落寞,水眸渐灰,踢掉了鞋子在床上躺了下来,背对而睡:“师父请离开吧,徒儿今日着实没有兴致。”
这是送客的话,容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在床前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我稍后再来看你。”
惜取眼前人。
白色的衣袍冽冽,断崖边上的风很大,吹的乌黑的发丝飞扬,或有一些缠在了脸上,容悯却懒得伸手去拿开。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股又一股的浪潮从远处而来,拍打在峭壁之上,引起脚下微微震颤后又退了回去。
在这片海的另一头,就是心魔林和无尽深渊交织的地方,他从前以为小徒弟想要他的命,他若无情,便是几年相守,给了他也无妨,可如今知他有情,却开始贪恋人世,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时光短暂,他想要珍惜,却不知该如何珍惜起,只是纵使他再怨他恨他,他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宿主,现在怎么办?]系统开启话唠模式,就宛如看了电视剧的开头就祈求结尾的剧透一样,十分作弊。
林曜闭着眼睛,脑子里面的猜想却没有停止,常理来说,如果为了挽回,容悯应该会放他离开,天下之大,他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就能够找到他,可他没有,反而断然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