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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先前不曾注意过这个普通的看门人,甚至在慕林他们谈话时,陈清都不曾发觉他的存在。
    现在老大爷的话一出口,陈清才发现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倾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免吓了一跳。
    看门人得了大爷的命令,急忙站起身。
    走到陈清身旁,看门人低声道了一句“借过”,就从他们之中穿行而过。
    他走进里屋,站在大爷的床前,面露犹豫,“大爷,真的要告诉他们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大爷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我家老营长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好意思让人空手而归吧。你就自个儿看着说了。”
    看门人抬起头,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对陈清说:“行吧,你们和我来。老大爷这个点该睡下了。你们想听什么,和我说就是了。”
    看门人领着他们,走到了前院,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烟气缭绕在他的脸庞周围。
    陈清现在才发觉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不像是十分锋利的刀具直接刺破的,更像是用钝刀慢慢磨出来的,格外显得可怖。
    看门人显然没有多大的烟瘾,或说根本不怎么抽烟,很快就被烟味呛了一下,之后厌恶的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
    看门人终于开口了:“季白是我们家的耻辱。”
    “诶,你……”陈清忍不住出声了,在他的观念里,一家人都应该是和睦相处的。
    咋一听他这个平淡,仇恨的语气,不免一惊。
    看门人没有理会他,倒是殷商抓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看门人继续说道:“他是大爷的孙子,我的同辈人,至少能算是沾亲带故的亲人吧。他一出生就是一个傻子,平时天天出去闹事,给我家大叔惹麻烦,三天两头的就有人来找他们告状。我那时就住在他们家,平时也没少被这个傻子欺负,不是将草和泥土放到我的头发上,就是把他的食物塞到我的嘴里,惹人嫌弃。”
    “他也没少欺负别家的孩子,他们都或多或少被父母告诫过,这是个傻子,就算真出事了,他也不会赔自己钱。他们也不敢和他说话,平时路上碰到了,都躲着人家。偶尔过年了,他拿到鞭炮了,才是真的灾难,他就爱把响炮塞到人的衣服里。我们有时候都怀疑他不傻,但是看他一脸的呆样,鼻涕抹满了衣服,也不想个聪明的。”
    “大家索性都躲着他,平时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只有等到逢年过节,要拜祖宗时,大家才会将他当做我们家的一份子,都要把他穿金戴银的装扮一番。那傻子也就活灵活现了。”
    “他的父母也知道他不受待见,也就把他藏在家里,锁着家门,不让他出去见人 。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维持到这个傻子十五岁,他的父母终于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的母亲快临盆的那天,按照我们村子的习俗,是要宴请各位亲属的。那时,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喝着酒,这个被锁在柴房中的傻子突然发疯了,拿着砍刀,气势汹汹的破开了锁,走到了酒席现场。”
    “他突然口齿清楚了,大声喊着他的父母的名字,见人就砍,——几个老头子都被他吓出了病,当晚回去就卧病在床,不再出门见客了。”
    “出了这种事,民警不管吗?”陈清忍不住问道。
    看门人看着他充满朝气的脸,突然带着一点苦涩的意味笑了,“警察?我们就算再看不起季白,也得顾及我们的颜面吧。这些事传出来,是他丢脸,还是我们全家丢脸。更何况,这里的警察哪里能管得了我们?”
    临湘的警察大多是外乡人,在本地人眼里根本没有多大的权威,更何况是几十年前的事。
    他又接着说下去:“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父母,二话不说,直接提刀就砍向了他的母亲的腹部,不出意料的,他的母亲流产了。”
    “最后,那傻子怎么样了?”陈清不禁脱口而出,随后又暗暗埋怨自己的多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看门人的回答却令他出乎意料:“他没事,他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们鉴定过了,是女孩子,季家根本舍不得那男孩。就算他是一个傻子,也没有关系。况且,他的母亲也因此得了失心疯,根本失去了生育能力,二房就只剩他一个儿子了。”
    “再过了几年,那傻子十八岁了,季家正准备给他说一户人家,结果在结婚前夕,他又好了,和别人跑出去了。那人我们都认识,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在此之前,一直和我们游说,称自己能治好傻子的病,还和傻子是好朋友。傻子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他还回来过吗?”
    “他当然回来过,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大哭了一阵。别说,他似乎还真的不傻了,但也老了很多。他是1986年生的人,那时他才不过……二十五岁,瞧着,和四五十岁的人没啥差别。在此之后,我们也没见过他了。你们还是第一个和我们打听他的人,他是不是死了?”
    陈清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半个月前他死在了栎城,可能是被人谋杀。”
    看门人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那也是,他估计也活不长久。——毕竟是个傻子。”
    “他那个朋友,有和他一起回来吗?”
    看门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当然跟着回来了。我们之中其实有不少人感谢他把这个丢脸的傻子带走了。他一回来,大家当然欢迎。”
    陈清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又急切的问道,“那季白平时嗑/药吗?”
    看门人摇头道,“没见过,但他的朋友似乎磕,我们几个人挤在他的屋子里时,他就拿出来过。但我们也不敢,主要还是用不起。 ”
    陈清悄悄地在心中记下了,又接着问道:“那你们之前去注销过他的身份信息吗?”
    看门人茫然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艰难的回忆起这件事,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爹亲自去做的,那时傻子已经走了七年了,他的父亲自那天开始,就把他看成自己的耻辱,恨不得杀了他,但还是顾及着家里老人的面子,没有下手。好不容易从村委会的宣传中知道了,失踪五年以上,还是几年,就可以算是失踪人口了,可以办理死亡证明了。而且,就算傻子不在了,还有不少他得罪的人回来找季家麻烦。他的父亲丢不起这个人了。”
    “为什么回来找他麻烦?”陈清预感到这将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连忙乘胜追击的问道。
    看门人沉思片刻,才回答道,“似乎是因为他们在那位朋友那里吃过药,吃出人命了,才会出事。而且,还是那位傻子自己说这绝对有效的。”
    陈清与殷商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的神色。
    殷商:“那你还记得那位朋友的名字吗?”
    看门人皱了皱眉,说道:“貌似是……姜然,他当初走时还给我们留了他的地址,让我们没事去拜访他,看看那个傻子。”
    “那他的地址你还留着吗?”陈清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看门人点点头,走进里屋,给他们拿来了一张泛黄的白纸。
    陈清接过白纸,略微撇了一眼,就忍不住皱眉,这似乎是栎城近郊的燕新的地址。
    他又很快恢复了笑脸,握着看门人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又问道:“那他的父亲是否还健在?”
    “死了很多年了,三年前就得了一场重病死了。”看门人又叹了一口气,也是对这位伯父有诸多舍不得。
    陈清不好评说他人家的事,只好对他鞠了一个躬,“多谢。等案子一有进展,我们回来通知您的。还有季白的尸体,等结案后,我们也会好好安葬他的。”
    看门人合了合眼,站起身,不耐道:“不用了。”
    陈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好的。再见。”
    许久未出声的慕林突然开口道:“好好照顾你家大爷,和他说,我会给兄弟们讨个说法的。”
    “我知道了。”对于大爷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慕林,看门人的态度到底还是恭敬了许多。
    慕林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里屋,方才转过身,和陈清和殷商走出了房门。
    有了季家大爷的线索和名号,他们接下来的调查顺利了许多,陈清不仅问清了“朋友”的相貌,家庭住址,还得到了不少关于他的评价,大多是对他的相貌的赞誉,也有得了他的帮助,恢复良好的病人。
    倒是没几个人说他的不是。
    他们又在这座村子中待了三天,将一切可能需要的线索都打听清楚了,才订了飞机,准备走了。
    机场中——
    陈清无所事事的打开手机,梵玖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快看微博,哥哥他们开始反击了。”
    陈清打开微博,推送中都是在讨论同一件事:[爆:张云仪  艹/粉  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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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我这章又要拖到春节前才能结束了,我看看春节还有没有时间去写写番外或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