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恩……舒恩！”杨小绵晃了晃，不得已狠狠拍了她一巴掌，“你听我说，你现在就算是赶到机场也没有用！不说这么晚了，到机场还要花多长时间，你到哪里肯定也不能近前，只能隔在外头……刚刚新闻报道了，说是没有人员死亡，乘客们都被送去医院了……所以，你……”
    本来想说的话怎么也讲不出来了。
    杨小绵像是受伤的小兽哽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镇定地瞪大眼睛，坚决不让眼泪流下来，千言万语只剩下：“你别哭……舒恩，你别哭，别哭……”
    肖圆圆在旁边也安慰道：“大家都会陪你去医院的，电影里不是常常演飞机爆炸主角都不会死吗……那个，那个104次的飞机着了那么大的火都没有爆炸，那个，应该……更不会……死人……”
    顶着大家不善的目光，肖圆圆说不下去了，只想原地消失。
    舒恩似乎没听到，她的泪水止住了，但抓得杨小绵的胳膊生疼。
    “你说，他们要是现在就死了，我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怎么办？也不是完全就不记得了，就是小时候的印象总和现实有出入的……”舒恩抽着鼻子，眼神放空。
    杨小绵抽了抽嘴角，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表情，“他们答应你要给你过生日的，你还是自己去看一看，想一想爸爸妈妈现在的模样和你小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吧。
    就在这时，毛严景出现在身旁。
    他扶了扶金边眼镜，扫了一眼几人的神态，“扣扣车已经到了，不要再浪费时间，赶快去医院吧。”
    杨小绵一怔，心下不由几分怅然的欢喜——毛严景果然是聪明人，在大家把他忘掉了的时候，他将一切都妥善安排好了……
    上车前，毛严景还拉开车门举止非常绅士。
    不等人感激道谢，毛严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叫车的钱谁给报销？”
    六个人乘了两辆车前后赶往医院。
    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坐在车后排中间的舒恩会在一片死寂中冷不防地开口说话。
    比如说，车子刚启动没多久的时候，舒恩忽然就问道：“杨小绵，我是不是要没有爸爸妈妈了？”
    杨小绵完全不知该怎样回答，而肖圆圆更是一张口就火上浇油还不自知。
    杨小绵心酸之余不由得向高冷寻求信心。
    “你说，阿姨和叔叔会没事儿吗？”
    “不知道，这句话要问医生。”
    “你不猜一下吗？”
    “猜有意义吗？你只是想听到我肯定的答案，然后得到些许欣慰吗？那你这样的想法和送吕宏愿母亲去医院的救护队员没有两样。”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根据现有信息做出概率性推测……”
    “线索不足，无法推测，鉴定完毕。”
    杨小绵一噎，头疼地闭上眼睛……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舒恩呆呆傻傻的样子，杨小绵就又暗自庆幸……
    幸亏她的妈妈会永远等待自己。
    幸亏早些时候回家吃了晚饭。
    幸亏她没有失约……
    谁也不能确定未来，谁又能想得到，倘若她杨小绵没有遵守每日回家吃晚饭的约定的话，自己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她不想等到失去了再去惋惜，再去伤心，再去害怕，再去绝望……
    “我不懂。”高冷蓦地说道。
    杨小绵仰着头靠在座位上，“你不懂什么？”
    高冷：“我不懂你们人类……不管舒恩赶去机场还是去医院，这对于她父母的状况能起到任何帮助吗？”
    杨小绵顿了顿，“不能，可是……”
    “那么她疯狂地跑来跑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也许没有意义，可是……”
    “我不懂……你能告诉我，悲伤……是怎么滋味的吗？”
    杨小绵不再作答。
    ——可是，这就是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