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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所以,她还能不受原主痛苦记忆的干扰,对着景曜笑得出来。
    话说回她是欧阳正雄私生女的事。有一天,原主偷听到了欧阳正雄和欧阳太太争吵,原来欧阳太太之所以接受她这个意外的私生女回家,是因为她和丈夫要策划一起意外,让原主在已经救不活时,把心脏移植给欧阳珊珊。
    原主也知道欧阳正雄和欧阳太太只怕真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她才绝望地看着冷酷的世界:世间人人贱她,世道压迫她,她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有一颗可以给欧阳珊珊续命的心脏。欧阳珊珊是天上的凤凰,她这个私生女妹妹就是地上的落毛山鸡。
    原主死前终于无情极致的凄艳,这种凄艳让她拥有如烟花一样短暂灿烂的风华绝代的震撼。
    不挥衣袖,不带一丝云彩,偷偷去了高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无活路的生命。
    ——但是我的心即使烂了,也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死也是一个完整的人。
    现在的宋奕昕绝不可能去认欧阳正雄,她如今是决不可能斗得过他们夫妻的。只有拖到欧阳珊珊换过了心脏,或者她干脆已经死了,她才能真正安全。但是那时安全了,她也绝对不会巴望着进欧阳家当继承人。
    宋奕昕听欧阳正雄说,她母亲只是一个舞女,和欧阳正雄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她没有纠缠过欧阳正雄,在原主两岁时把她遗弃在孤儿院门口就远走了,亲妈写过一封信告诉欧阳正雄女儿的事,也许是盼望他能从孤儿院接走原主抚养。
    但是欧阳正雄一心在欧阳太太和欧阳珊珊身上,从来没有那样的打算,只有欧阳珊珊需要适配的心脏,他才想起来他有一个私生女。他因宋奕昕的长相年纪怀疑她的身份,一查就对上了。
    虽然出身很不光彩,但是宋奕昕感谢黑心手辣的表姐没有把她的母亲设定为小三,不然气都要弱三分。
    假设她的亲生母亲是这个时代人人恶的小三,小三的孩子带着原罪,父亲有权不将家业给小三的孩子,但是父亲却没有权去剥夺孩子的生命,何况他没有养过她。
    且不管穿越这事儿科不科学,她既然已经穿成了表姐书里超级虐的角色,也只有矮子里拔高子,找一点“比较优势”了。
    这时候的宋奕昕仍然希望可以当演员,这总比坐台好,可以靠自己的工作赚钱解决当下绝境。她想通过景曜接触到他的表哥赵尔俊,赵尔俊也是娱乐圈响当当的人物。
    但往后她想要用心读书,她如果继续读书才能当上科学家,完成穿越前的目标。为了去升造,就算被雪藏了,她也无所谓,娱乐经纪约又不能限制她从事研究工作。
    所以读书好就是会有后路的。
    一顿早餐后,景曜心情也不错,宋奕昕谈吐不俗,又能恭维他,还能说出一些他深深认同的三观的话来。景曜也没有看不起她了,两人还留了联系方式。而离开前,宋奕昕也丝毫不拖泥带水,脚步轻盈,潇洒离去,这让男人更加欣赏。
    男人就像是影子,追着他、粘着他,他就会厌烦;但是当女人可以潇洒转身时,他才可以平等视之,甚至追着你跑。
    第4章 破碎家庭
    这个小区已经是五环边缘了,往来多是外乡打工者,为了省房租而拥挤在出租屋中。
    宋奕昕穿越前出身工人阶级,父母都是国企职员,在京城这种地方绝对不起眼。唯有的好处就是她是京城的原住民,小时候只要她肯学,家里还供得起。她也难以真正体会外地北漂的辛酸的。
    “宋家姑娘回来了?”巷子口有个摆夜市摊子的李嫂冲她招呼,她是h北人,夫妻俩漂来京城讨生活有些年了。
    “李嫂好!”
    “你好。你妈身体怎么样了?”
    宋奕昕像是挤出一抹笑来,说:“就是那样,哪里也去不得,什么也做不了。”
    李嫂说:“哎哟,那是可怜了。”“
    宋奕昕正要告辞,李嫂又说:“我看你常常很晚回来,现在不上学了吗?做什么工作了?”
    宋奕昕说:“家里需要人,也去不了。我就打点零工。多谢你关心了。”
    李嫂说:“可惜我们也没有钱,帮不了你们了。”
    宋奕昕微微一笑,告辞了李嫂,李嫂看着她的背影,啧啧摇了摇头,忽然又有一个大婶过去问她:“怎么样?这宋家姑娘是不是在外交了男朋友了?”
    因为她长得非常漂亮,就像是“棚户之光”一样。她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美女,大家自然会关注一些,时常有些少年偷偷往她脸上、身上瞧。
    她家里这样的情况,大家都觉得她会走些什么路子,再见她时常这么晚回家,这些市井中人也有好奇心。
    李嫂说:“我没有打听到。”
    “你怎么问了都没有打听出来。”
    “你想知道,你去问呀。”
    “这我怎么好问。”
    “你不好问,叫我去问?”
    两个妇女嘀咕好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
    宋奕昕两年前因为养父死了,欠债后房子也没了,才和养母、弟弟搬来这个地方。
    宋奕昕家租住在地下室,只有狭窄的套间,这儿绝不像偶像电视剧中的“贫穷女主”的房子,就是真实的外地农民工一样的昏暗狭小的出租屋里。他们娘仨儿就拥挤在一起。
    宋奕昕打开房门,就听到屋里传来阵阵呕吐声,她急忙跑了进去,就见一个中年妇女趴在马桶旁呕吐,传来阵阵酸臭气味。
    妇女年不到五十,可是她已经头发花白了,全身因为病而浮肿。她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行动十分困难,所以宋奕昕不在家时,在狭窄的卫生间里安置着一张躺椅,宋母就一直躺在这里,吐、拉也方便一些。
    一个人要是病了,总没有多少体面的,而照顾病人的家人也是一把辛酸,可是这人生老病死,谁能解脱呢?而放弃生命真的有看客想的那样简单吗?
    穿越前的宋奕昕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小小家庭中,虽然没富贵通天,却不缺少温馨。小学初中时,她学做的家务也就是整理和洗衣做饭,母亲更注重她的自己生存的基本能力,倒不是为了让她分担。上高中后她就很少做家务了,父母不希望影响她的学习、占用她的交际时间。
    她也是从原主的记忆中接受了如何照顾一个尿毒症的病人,其中所要忍受的事。
    宋奕昕觉得,危难见人品,原主纵有万般不是,她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孝女。
    宋家养父母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后来在孤儿院中领养了六岁的宋奕昕,没有想到过了一年,年近四十岁的宋母就怀上了,生下了一个儿子。
    虽然宋家有了亲生儿子,有时是会宠爱小儿子一些,但是宋家也没有亏待过宋奕昕。
    宋奕昕小时候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嘲笑是“野孩子”,便和人打架,宋母被老师叫到学校。宋母问清楚事由后,领着她回家,然后就会偷偷流泪。
    那是心疼孩子的眼泪,小女孩那种敏感与不安就随着母亲的眼泪化开,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有家了,有爸爸妈妈了。
    可是两年前,爸爸被逼疯了。也许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死了,便不用偿还那些他还不起的债;又或者他是因为得了抑郁症,从楼上一跳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许正因为爸爸是这样死的,原主在绝望之下,也步了他的后尘。
    宋奕昕收回神思,又快步过去轻轻抚着宋母的背,给她缓气。宋母终于吐完了,宋奕昕递上水给她漱口。
    宋母漱口后看着她,说:“昕儿,你昨晚没有回家来,我让阳儿打你电话,你也没接。发生什么事了?”
    宋奕昕温淡一笑,道:“妈,我上夜班呢,你又多操心。”
    宋母又说:“你那到底是什么工作,哪个厂里?”
    之前宋母问起这个问题,原主就说自己刚去,还在学习,所以说不清楚。宋母实在太过痛苦,也没有精力为逼问女儿。
    这时,宋奕昕想了想,说:“也不是什么厂里,就是……进出口公司,因为时差迁就老外,所以有夜班值班的。值夜班的工资高。”
    宋母蹙了蹙眉,说:“这太辛苦了。昕儿,你回学校去吧,你明年要高考了。你国庆前一周开始就没有去学校了。”
    宋奕昕应道:“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吧。”
    宋母自责:“都是我连累了这个家……”
    宋奕昕说:“妈,你别这么说了。我就想你能快点住进医院去……”
    宋母叙叨:“我的病我知道,反正也没有肾/源,有肾/源也没有钱,住了院不还是挂挂盐水,吃一吃钙片、铁剂、骨化醇?”
    宋奕昕说:“可是不住进医院去,医院全都优先别人了。妈,我昨天发了奖金,我前头接了一个单子,提成有两三千呢。”
    宋母有一分高兴,但是想到自己的状况,知道这点钱也不顶事,说:“你拿着去把学校的书本费交掉。”
    宋奕昕说:“不,去医院吧……”
    宋母还想劝,可是十分疲惫,宋奕昕安抚了她,起身去做饭。
    看着破冰箱中也没有什么菜,她煮上饭后,出门去附近的小型菜市场里买。青菜、肉都挑便宜的买,卖了三天的份量回家。
    正在煮饭时,听到宋母又吐了起来,她本想去帮忙,却又顿住脚步。她知道她去了也基本帮不上母亲,母亲需要的是肾脏移植手术。
    穿成了这样的角色,回到这个家,她才真正的融于原主的角色,一时竟是怀疑这并不是表姐的小说世界里。
    宋奕昕是学霸,思维自然独特,她在怀疑,是不是“前世”学霸才是她意想出来的,否则现在的一切,她为什么都完全融入了?只不过,她脑海里的知识——由经历学到的知识都牢牢占在脑海之中。
    无论哪个自己是真,哪个自己是假,她真想成为那个宋奕昕。
    她一双泪珠儿落了下来,掐了一把自己,只盼她一点都不痛,这里的一切才是一场梦,她很快就能回到那个自己的世界,那个自己的身份,然后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读硕博。
    可是疼痛提醒着自己,这全是真实的,现实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朝她扑过来,她退无可退。
    宋奕昕用手背抹去了泪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忽然,听到门外有声响,她忙把眼泪都擦个干净。
    她熄了火,盛了青菜出了狭小的厨房,果见弟弟宋奕阳回来了。
    宋奕阳今年才十岁,刚上四年级,他削瘦的脸上没有一分孩子的天真,校服很旧,也并不怎么干净。宋奕昕之前白天、晚上都要工作、还要照顾母亲,实在没有精力勤给他洗衣服。原主且让弟弟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可男孩子自己哪里会勤洗衣服?
    他们租住在五环外沿,但是宋奕阳要跑去四环上小学,每天也要乘地铁,走好远的路了。他们的房子被抵押了之前,家是住在四环的,学区也在那边。
    宋奕昕说:“去洗了手吃饭吧。”
    宋奕阳轻轻喔了一声,去厨房洗手,好像对这个世界再提不起兴趣,因为看不到希望。
    宋奕昕又去收拾因为宋母呕吐造成的一片狼籍,因为是地下室,这难闻的气味许久才能散。只不过,她在这里呆久了就闻不到了。
    宋奕昕让宋奕阳来扶着母亲出洗手间休息一会儿,一天到晚呆在那里也会闷得发疯的。
    她正喂宋母勉强喝了半碗粥,忽然听到屋外的敲门声。
    宋奕阳叫道:“是房东太太!”宋奕阳有些紧张无措,他还是个没有独立的孩子,遇上事后,本能就想找依靠。
    宋奕昕道:“我不是让你把房租交给她吗?”前半个月,她当拳手赚了几千块钱,交给了宋奕阳,让他交给房东太太,不然他们三人要睡大街了。
    宋奕阳一脸的无辜和无助:“昨晚你去上班了,房东太太让我们搬出去。”
    宋奕昕从原主的记忆中搜索,可能时间久了,她记不太清楚。原主本来在这段时间的白天、晚上都难在家,正是她步入深渊的时候,今晚正要接她的真正的第一个客人。与那些痛苦相比,房东太太已是和善人了,所以她没有将她太放在心上。
    第5章 房东上门
    那敲门声越来越急,砰砰砰地像是敲在娘仨儿的心头,宋奕阳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着慌乱,对流落街头成为乞丐充满了恐惧。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快开门!不然我叫警察了!”
    宋奕昕蹙着秀眉,也曾因为不愿找父母要钱而陷入个人经济困境,可是就是从来没有遇上过被房东太太逼的日子。而且,她这次不是逼他们交房租,是逼他们早点搬走。
    “宋家丫头!我知道你回家了!家里总算有人能顶用能做主的了!你快点开门,别弄得我是不讲理的恶人似的。我已经几次三番上门来说了,哪有一拖再拖的!你没个话儿,我就在这里等警察来评理了!”
    房东太太声线越来越尖锐,掌拍在地下室的旧铁门上,砰砰声响,还惊到邻居。
    宋奕昕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理清现实关系与社会人情态度,才去开了门。一瞬间,本来愁容满面的俏脸就化腐朽为神奇——那竟是一张十分有感染力的笑脸,脸上的热情与真诚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
    “房东太太,你好,你好。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因为刚才……我妈有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