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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中有不少新的药方,是她从金水镇的药商处购买来的,金水镇虽然不大,却是卧虎藏龙,有好些方子阿罗从未见过,效果却很好,被她细细的收集整理了起来,准备过段时日托人带回万花给师父师兄们看一看。
    等到整理的差不多了,阿罗便把成册的书摆放好,放进一个箱子里,接着便站起来,准备到叶英那边去看一看,看他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此行的行程定的有些赶,也不知道他忙不忙的过来。
    但世间的大多事,总忍不住同人们心中所想的模样有所偏差,于是当阿罗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到的便是叶英点着一盏烛火,静心读着书的模样。
    想象中可能有的忙乱苦恼是全不存在的,少年端然静坐于客栈的矮桌旁,正目光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身侧放着收拾齐整的行礼。
    阿罗走到的时候,他看的入迷,正将将翻过一页。小小的少年,眉目间已经初具未来君子的风度,拂过书页的指尖都显得温柔。
    阿罗在门边,看他入神,便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又瞧了瞧他手中看的是什么书,看着看着,万花弟子的眼睛里忍不住慢慢晕染出笑意。
    她是认得那本书的,细下说来,与她也有些关系。
    在叶英还小的时候,她曾抱着他坐于天泽楼下,说起过大唐各处的风光。说起过远在巴陵的桃丘瀑布,油菜花田,也说起过北方昆仑的皑皑雪山,万丈冰原。
    叶英自小生活在江南水乡,从未到过阿罗口中那些极其有趣,又令人神往的地方,听到阿罗讲起,不由听得入了神。
    那时候的叶英还没有如今这般稳重,阿罗随口提了几句,没成想过了几日,便看到这小团子犹犹豫豫的走过来,略有些羞涩的从背后拿出一页纸张。
    叶孟秋早年参加过科举,喜欢舞文弄墨,对风雅之事尤其欣赏,身为他的长子,叶英除却练习家传四季剑法外,更是从小便要研习丹青诗文。
    他拿给阿罗看的便是一幅画,一幅极可爱的画,带着小团子稚嫩的手笔,一笔一划细细描涂,画出了他梦中流连不去的白熊火狐,昆仑冰原。
    阿罗有些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何反应了,只记得似乎有些惊讶,继而便是宛如温暖泉水流淌过心底一般的触动。
    她看着眼前那个约莫只到腰间,眼神微亮,对言语文字中描述的地方充满向往的小团子,只觉得心里面愈发温软。
    他向来是不吵不闹,极尽乖巧的,面对父亲的苛责也从未辩驳过,所以她竟是丝毫没有觉察到他会这样好奇外面的世界,喜欢她说过的地方。
    再后来,阿罗便寻了这本《大唐风物志》给他。
    这本书原本藏于万花书库之中,是哪位前辈所作已经没有记载,其中细细记录了大唐各处的风物习俗,自然景观,极其有趣。
    因是万花藏书,不便赠予他人,阿罗托途经藏剑的师兄将书送过来后,花了很长时间才临摹出一本,将原本的那份送回万花谷,留下的那份赶在生辰之前赠给了叶英。
    之后便没怎么见过他将这本书再拿出来过。
    阿罗原以为是因为随着他的年岁日长,见识日深,对这只存于书本上的东西不再那样感兴趣了,没曾想他竟是将它时常带在身侧,珍重莫名。
    万花弟子抬目望着屋内,目光微微闪动,半晌,仿佛认输一般抬袖掩面,发出一声轻叹。
    她早该想到的,叶英何时不珍惜过,又何时不是将别人的心意都妥帖安藏,真的是猝不及防便要被戳的不行。
    广袖划过空中的气流,发出轻微的响动,坐在屋内的少年似有所觉,朝着屋外看过来,待看到外面的人,原本沉静的眼眸倏然变得温和起来。
    阿罗。他走出来,先是温声唤了一声站在一侧的万花姑娘,继而体贴的侧过身子,示意她不必一直站在屋外,可以进来。
    阿罗点点头,随着他进去屋内,正走着,忽然又想起楼下不知如何的银丝卷,便回过头,想要同他说一声。
    这一下回的有些巧,叶英跟在阿罗后面,却不料她这忽的一回头,下巴便不小心在她的发间擦过。
    阿罗也是一愣,抬头看他,却发现比起前些年,少年已经又抽条许多,长到了与她差不多高的位置了,阿罗想仔细要看一看他,甚至还要抬一点头。
    他变化的这样鲜明,只是不知为何,在阿罗印象里总是那小小一只,需要照看的模样。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阿罗软了眉目,忍不住想,他长的这样高了,其实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少年君子,心思缜密,懂礼温文,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都是让人赞不绝口的模样。
    不能再总将他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看待了。阿罗坐到桌旁,托着腮想,叶英从小便不是依赖旁人的性格,她总将他当成孩子,他许会不自在。
    思及此,阿罗微微摇一摇头,轻笑着道:阿英如今也长大了。
    叶英本是温着眉目,提着水壶为阿罗倒一杯水,听到这话,提着壶柄的手指倏然攥紧,面上却毫无显露,问道:何出此言?
    他原本不是那般好奇心旺盛之人,之所以会有此一问,便是因着他记得幼时曾听阿罗说过,她会一直照看着他,等到他长大了,她才会离开。
    叶英并非那般离开他人便不能过活的人,只不过是数年照拂,亦友亦师,颇难割舍罢了。
    阿罗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了这话,眨眨眼睛,想了想,回道,说不清楚,只是从前总忍不住将阿英当成孩童,今日码头一见,进退有度,温文得礼,已然成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