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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梦魇

      多年不曾梦魇的陆千凉,竟难得的魇住了。
    那感觉,就像是身陷泥泞沼泽一般,明明知晓这并非现实,明明知道只要翻一翻身便能醒过来,可神志却偏偏滞留在这诡异的梦魇之中,不得逃脱。
    那梦中,是繁杂的迷石阵与清澈的小桥流水,一身黑衣的俊美少年面色苍白,倒在林中,尚有意识却已经无力求救。那模样,正是沈言璟。
    怎么会,那个年纪的他,不应该是这副模样的。陆千凉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发呆,她竟也是现在千凉的样子。
    不要怕,不要怕,这都是假的,只要睡醒了便能出去。她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道。
    瘫倒在天医谷外的少年唇色发紫,阴鸷的眸子再见她后猛地一亮,颤颤巍巍的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惊恐的后退,却因为拌到了藤蔓种种跌倒。
    可那中毒已深的少年,却没有变成恶鬼扑向她。他缓缓的起身,将她揽入到怀中唤她师姐。那声音,低沉的似是从胸腔之中发出,那手臂有力,像是要将她揉碎。
    蓦地,她陷入到一阵黑暗之中。
    终于可以醒过来了么?她睁眼,却见天医谷众长老满面怒容,而她却被绑在刑架上,满身是血。赤裸的双脚踩在青石板上,透骨的冷。柯暮卿,师傅,一众师兄弟是姐妹满面怒容的望着她,欲杀之而后快。她没有解释,只是死死的缩着身子,不敢动,不敢说。
    两位长老以纤巧的银针挑断她拇指的经脉,温热的鲜血落下,滴在双足上,却炽烈的宛若岩浆。谩骂声,嘲讽声裹挟着鄙夷的眼神与一张张怒容涌进她的眼眶中。就像是沙子,磨得她几欲落泪。
    清脆的铃声响起,恍若天边遥远的旧梦。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带她逃出这一处炼狱。只有无尽的痛楚与折磨。
    呼吸渐渐地沉重,空气被狠狠的压入胸腔之中,涨的肺部生疼。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眉眼如画,笑颜如花。而沈季平,握着她的手,缓缓走入到喜堂之中。
    梦中,沈言璟没有提剑闯入喜堂,没有意外,那场婚礼梦幻的像是童话之中的场景。可不知为何,她竟会觉得有些失落呢?
    大红盖头覆在头顶,四角坠着翡翠珠络,沉重的金饰坠的她脖颈生疼,涂了蔻丹的指甲,妖异的好似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一阵难忍的呕吐感从肺腑中翻涌而出,她一只手扶住胸口,一只手撑着地面,却什么也呕不出。四下静悄悄的,时而有烛火爆裂的声音传来,恍若烈火焚山。
    她大婚的那日,十里红妆,歌舞班子彻夜不休,怎会这样安静?不对,那日,明明是在她回房之后,沈季平没有多久便回来了。她从不曾等这么久。
    陆千凉一把掀开大红色的盖头,入眼是记忆之中熟悉的寝房与绣了百子千孙图的大红被面。龙凤花烛静静地燃着,照亮一小片空间,远不及室外的灯火明亮。
    这是哪?她在哪儿?
    陆千凉无助的抓着头上的金饰,发疯一般的冲出门去,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这里,哪里是宁王府啊。
    漫山遍野的绿树被熊熊大火引燃,噼里啪啦的烧焦声夹杂着人的嘶号与砍杀声,再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恐怖。
    远远地,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家。绿水青山的小院子,清澈的河流,刻了折剑山庄四个大字的木匾。无数的黑衣人提刀执剑,于山林之中穿梭,逢人便杀。
    师弟们成排的倒下,皆是手无缚鸡之力。冰冷的锋刃斜着扬起,每一次都会带走一颗大好头颅。
    蒙面的黑衣人浑身浴血,眼中更是一脉冰寒。高九歌,来自地狱的魔王,他来杀人了……
    山火吞噬之下,这件山庄的人慢慢减少,直至灭亡。她一共就只有十几个师兄弟,又怎经得住九黎世家数十名金字号杀手的屠杀。
    陆千凉无助的跪倒在泥地里,想要痛哭,喉咙处却被一团莫名其妙的气梗着哭不出来。一双步履番靴停在她的眼前,在这重重淤泥质中,不染尘埃。
    恍惚之中,似是看到了扬起的刀锋剑刃……
    寒芒闪过,她的头颅还稳稳地停在脖子上,面前,却是父亲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她哭着扑过去,将那头颅搂在怀中,终于看清了身前站着的人啊。
    在这宛若炼狱的夜晚,他像是从天堂中走出的恶魔,踏着雪白的祥云向她伸出一只手。一双细长的眼温润宛若邻家少年,白皙的手掌指节分明,不染纤尘。
    那衣裳,无端的让她想起凛冬之中沾了雪的翠竹……
    “阿凉,不要乱跑,我会找不到你的。”她在笑,俯下身子将她扶起来,丢掉她怀中抱着的头颅。在她错愕的眼神之中,他轻柔的拂去她颊上的鲜血:“不要乱跑,不要做事,不要见别人,什么都不要做。阿凉,答应我,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摇着头退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沈季平,你是魔鬼么?”
    他站在她的面前,声音轻柔的好似鸿毛飞羽:“不,阿凉,我是你的夫。”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向重重烈火:“阿凉,我是你的夫,我带你走。”
    “啊……”
    冷汗粘腻腻的糊在身上,带着丝丝冷意。纤细的指尖死命的扣着怀中的锦被,似是要将它撕碎一般。浓重的无力感丝丝缕缕的渗入到骨子里,很冷,很痛。
    “别怕,没事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下巴抵在他瘦削的肩膀上,陆千凉穿着粗气,半晌才缓过神而来,缓缓垂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闭上眼迫使自己遗忘这一切。
    两个月,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这样恐怖的梦了。
    沈言璟搂着她,轻轻地替她拍背,声音还带着久睡未醒时的朦胧:“别怕,梦都是反的,都是假的。”
    陆千凉苦笑一声,摇头,声音都带着不自然的沙哑:“你怎知道梦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