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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治伤

      陛下也未说话,倒是一侧的皇后先恼了起来:“言璟那么好的孩子,一直养在宫中,乃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这无耻刁民伤了言璟,陛下可不能姑息啊!”
    饶是陆千凉再好的脾气,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以前她还以为沈言璟是沈氏皇族中长歪了的那棵苗,现在看来,沈季平才是沈氏皇族一众歪苗之中长的挺拔的那一棵啊,在这样歪成一片的家庭之中长得这样根正苗红,季平委实难得。
    就在这时,隔间里的太医奔出来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以头羌地哭道:“陛下,陛下节哀,王爷他……王爷他怕是不行了……”
    “什么叫不行了……”陛下猛地起身,怒道:“朕养你们这些庸医有什么用!都给朕想办法,今日若是救不回言璟的性命来!你们都给朕陪葬!”
    陛下一挥衣袖,将桌案上的各色点心瓜果扫落了一地:“还不快滚!”
    皇后和几位位分高的嫔妃紧忙上去劝慰,直权陛下消气,说尽了齐王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事的话。一名小小的孩子躲在穿戴华贵的贵妃身后,突然哇的一声苦了出来。
    这一声哭声不小在,众嫔妃劝慰皇帝之余,又分出了几人去哄小太子,朝瑰公主紧忙将太子牵到身边给她抹眼泪。穿戴富贵的贵妃像是被火灼到了一般将太子从朝瑰公主的身边拉回来,问道:“皇儿这是怎么了?皇儿可是太子,可不能哭啊。”
    “小叔叔,小叔叔是不是要死了。”太子沈衡抽抽搭搭的抹眼泪,拉住母妃的衣袖哭个不停:“母妃,衡儿想要小叔叔,衡儿不想要小叔叔死。”
    贵妃忙将太子搂在怀中,哄劝道:“衡儿是太子,太子说了齐王不会死,齐王便一定不会死的。”
    这个小豆丁便是当朝太子?陆千凉突然想到了多年前倒在天医谷外迷失丛林中的那名黑衣少年。太子年幼,皇帝老迈,诸王却正值壮年……
    若是陛下借他人之手除掉沈言璟这个羽翼渐丰的亲王,又假作悲痛杀掉沈季平的未婚妻,沈季平因此而降罪。世人则皆念陛下深情,陛下又兵不血刃的除掉了两大威胁太子安定的沈氏亲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陆千凉望向沈季平,只见沈季平双拳紧握,目光径自望着金砖铺筑的地面上繁杂的花纹,并未说什么。她蓦然起身,直奔向沈言璟停着的侧殿。
    诸禁军以为是刺客,皆迎了上来意图拦下陆千凉。几位嫔妃惊叫着向后退去,唯有朝瑰公主上前,摊平手臂挡在了陛下身前:“季平叔叔,你要做什么?”
    沈季平端端正正的扣了个头:“还请陛下安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千凉曾师从于天医谷,任何疑难杂症经手都会迎刃而解,还请陛下安心。”
    偏殿内,沈言璟墨发披散,摊开在软枕上,宛若一朵硕大的墨色莲花盛开。陆千凉将几名太医尽数丢了出去,连点了他的几处大穴,捏起了银针封住几处出血点后,拇指按上了沈言璟的人中:“沈言璟,你快醒一醒,不能睡过去!”
    陛下老迈,急于为太子寻找他龙御大行之后的靠山。沈言璟和沈季平二人都是他想要除掉的。而此时,二人势力尚轻,沈言璟背后站着许多拥护齐王立皇太弟的大臣,沈季平祖上有军功傍身,都不是能随随便便除掉的。而唯一的变数,便是她。
    若是沈言璟倒了,沈季平也留不太久。他二人虽不对付,但此时却能相互消解陛下的注意力。陆千凉手指速度飞快,一边以银针定住沈言璟体内真气的流速,一边以真气为他推宫活血,直到那冰冷的指尖慢慢温热起来。
    外室一直无人进来,她也知道是沈季平为她挡住了诘问,便心无旁骛的引导着沈言璟的真气助他运功疗伤。真气飞速流转,带着那人的身子渐渐回温。
    足足一刻钟,沈言璟的唇色才终于晕上一抹红来。她以手指按着他的灵台穴缓缓放开,望着那人渐渐睁开眼,呕出了一大口血,也终于放下心来。
    真气的飞速输出使得她的身体急速消耗,已经压制多年的督脉竟隐隐约约的再一次浮现出来。这一次是肉眼可见的,双手中指以指尖为起点,黑线渐渐漫上了胸口,她强提劲气压住毒功的漫延,亦是一口血喷出,染红了半边床帐。
    刚欲转身离去,一只冰冷的手虚弱的扣上她的手腕。沈言璟已经睁了眼,一张面皮淬玉般的白,就连刚刚漫上双唇的血色也渐渐的褪了下去。
    那手冷得像冰,指尖更是凉的叫人忍不住打哆嗦。陆千凉回身,掰下他扣着自己手腕儿的手塞进锦被里,一边同身体里两股截然不同的劲气交战,一边低声嘱咐着:“伤口愈合之前不可沾水,少食荤腥,三月之内不得用内力,否则前功尽弃。你的身体里留了六根银针封穴,三月后自己运功逼出来便可以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沈言璟无力地仰躺着,吃力的抬起手来,揩掉她唇角淌落下来的血渍,声音都带着失血后的无力感:“千凉,我不想欠你什么。刺你的一剑我还给你了,你救我一命,我迟早还你。”
    那冰冷,似毒蛇的毒牙刺破皮肤,将毒液注入到深于皮肤以下的骨骼之中。真气冲撞后的头脑已经不大灵便了,她甚至不知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只听自己的声音毫无感情的道:“我救你,只是为了让季平安心而已,你不必还我。”
    “原来,如此……”沈言璟一声低笑,沾了她唇间鲜血的手落在床榻上的锦被上,苍白的像是冰封过的美人遗影。他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别过头去,背对她道:“你我各取所需,你可以走了,别让我再见到你。”
    陆千凉起身,将将在床边的柱子旁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床榻之上,沈言璟默默地阖上眼,未置一词,为言一句。
    原来,很多的擦肩与错过,在那一日便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