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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两面

      刑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陆千凉扑通一声跪地,叩向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道:“陛下,求您……别再打了。”
    停止的杖刑终于换回了沈言璟的些许意识,他被血水糊住的双眼睁了睁,在看到她以后突然疯狂的挣扎了起来。细韧的牛筋难以挣脱,他脱力的倒在刑凳上,声音嘶哑的像是吞过火炭一般:“陆千凉……你给我滚……少在……少在这里假惺惺……”
    “就算是错,我是师姐,理应带师弟受惩。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陆千凉愿代齐王受杖,求陛下准许……”陆千凉一字一句说的艰难,因为吞咽唾液,她颈侧也微微现出了些青筋。她是怕的,怕那样的重责。她能确定,若是此刻伏在凳上的是她,她也绝对挨不过。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心理上的安慰,她从不欠人,更不愿欠沈言璟。既然做不了朋友,那就只能做仇敌,既然做了仇敌,又何必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唱数之人已经唱到了四十二,她在心中祈祷着陛下不要难为她,让她替沈言璟将剩下的挨完算了。而龙椅上坐着的那人却像是故意同她较劲儿一般,只是眯着眼望着二人,并不说话。
    “陆千凉……”沈言璟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你是没长……脑子么?”
    “你闭嘴!”陆千凉吓道。那声音不低,在座之人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均是吓了一吓。她伸手去解他手腕脚腕上束着的牛筋,似是手不灵便,好一阵才解开。陆千凉没好气的将他从刑凳上推下去,见他无力自己稳住身子又扶了扶他,自己扶上凳去。
    沈言璟以手撑地喘着粗气,散碎的长发贴在颊边,衬的整张脸淬玉般的白。他以袖口抹掉下颌处的血迹,冷汗涔涔的望了陆千凉半晌,突然冷笑着道:“陆千凉,你这样……怕是要让人误会……你想嫁的不是沈季平,而是我了……”他咳了咳,满口血沫:“不过我对你可没兴趣,用不着……你来施我恩德。”
    重伤之下就连说话也是巨大的痛苦,他说上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上一阵,那声音像是破碎陈旧的风箱。
    就在这时,沈季平站了起来,行至陆千陆千身侧将她拉起来,跪地道:“皇上,千凉说的不错,长姐代弟受罚理所应当。不过夫君带妻受罚也理所应当,齐王剑伤未愈,当真受不得杖了。我三人师出同门,微臣又虚长齐王几岁,愿代他二人受责,请陛下恩准。”
    言罢,他叩下头去以额触地不再起身,重复道:“请陛下恩准!”
    这回诸臣与后宫几位嫔妃却是抱着看戏的心思看这三人了,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两位王爷为了护着一个女人都愿舍去一身的血肉,而这女人已是心有所属了的。齐王是多骄矜自傲的人啊,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不知长安城内有多少的姑娘又要伤心了。
    然而守着皇权,能决定三人命运的那人却丝毫不急。皇帝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水浅啄了一口,放回到桌上不紧不慢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王母妃不在了,婚姻大事也理应该是朕给你操心着。”
    “皇兄……”沈言璟猛地抬头,声音都微微颤抖着。他手臂几番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布满血丝的眼眼角处的血迹淌入眼眶中,濡湿了眼球,满面狼狈。他摇了摇头,强压着痛楚道:“皇兄曾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今臣弟已经知错了。”他停了停,咳出了一大口血,心口处的剑伤也晕出血来:“皇兄……能否再给臣弟……一次机会。”
    皇帝沉默片刻,叩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朕宠你,却也不能一直宠你,日后衡儿即位,你还能如此胡闹么?”
    沈言璟伏地不起:“臣弟不敢……臣弟日后一定……好好辅佐太子,护我离阳……护我离阳江山。”
    皇帝挥了挥手:“朕看你也已受到教训了,这次便罢了。太医,齐王不好,扶他下去看伤。”太医紧忙应是,两名行刑之人小心翼翼的将沈言璟服了下去。皇帝也起身,眼角似笑非笑的望着跪地的二人:“朕也罚了,你们都退下吧。”
    “恭送皇上!”诸大臣叩拜山呼道。
    沈季平没什么不对,依旧给陆千凉批衣裳,依旧扶她下轿,吩咐膳房多做几道她喜欢的肉菜。可隐约之间,却也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陆千凉知道他是生气了,他生气不会吵不会闹,甚至不会表露在脸上。若不是极为熟悉他的人,绝对看不出。二人用膳之时,陆千凉时而夹菜给他,笑嘻嘻的说今日好险。沈季平尽数抬碗接下,依旧同她说笑,却一次都没给她夹过菜。
    用过晚膳,沈季平将她送回卧室后便去了书房处理政务。陆千凉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沈季平甚少生气,这样似是而非的态度最是磨人,她索性招呼侍女炖了盅汤,巴巴的端了给他送去。
    书房内灯光明亮,沈季平盘膝坐于矮桌之后写着什么。陆千凉不敢打扰他,索性将汤放在外间儿的大桌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戳他。
    沈季平写得一手好字,悬腕楷书更是京中一绝,龙飞凤舞好不神气。此时他见人来,搁下笔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千凉见有戏啊,忙挨到他身边坐下道:“我给你断了汤来,你先用一点吧。”
    也不等沈季平答应,她起身端了汤来,执起白瓷汤匙分汤之时,一不小心溅了几点水星在她刚写了字的那张纸上。那纸上本已经写满了字的,她已经,也不管什么汤了,赶忙伸手去擦宣纸上的水渍。
    宣纸的吸水性极好,眨眼的功夫那水渍便已经渗了下去。她不擦还好,一擦更是将字迹都抹了开。陆千凉面露赧色,微微低下头:“季平,我错了。”
    沈季平将那宣纸推到桌角,执起汤匙分汤,却也没有怪她的意思。陆千凉讪讪,沉默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