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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走进来的人,目光亮了亮,竟是一个翻身坐起来。楚意就站在离门口稍近的地方不愿往她跟前靠,这是回光返照
小姐,你是我的小姐吗佩儿凝视那眉眼,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她沉沉道:我总觉得你不是,小姐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楚意呵了一声:不是这个样子该是哪个样子
小姐不会功夫,不会制药,她温柔善良,最疼我的。佩儿眼前浮现出那个笑意温柔,清雅顺和的女子,定定道:小姐不会这么对我的。
为什么不会楚意觉得好笑,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一番话来的
最疼她,是啊,柳楚意当初可是心疼她身边这个丫头了,可她是怎么的做叛主栽赃,踩主上位,和辛悦一起磋磨的原主不成人样,那个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起,柳楚意对她有多好,素日有多疼她
佩儿,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楚意抬了抬下巴,冷声道:先变的不是我,是你。有因才有果!
佩儿怨恨地盯着她,道:我不过一时走错了路,多年情分,你不说拽我一把,反倒将我往死里推。
你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些楚意兴致缺缺,早知如此便不特意过来瞧你一趟了。
柳楚意,你这般作害我,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佩儿阴气森森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意算是明白了,这佩儿想要见她,倒不是真心想和她说什么,完全是为了死前恐吓她一番,用鬼神来唬她
啧啧啧,楚意取出袖口里的手帕包裹在右手上,她一步一步走近破旧的床,掐上了佩儿的脖子,手指慢慢的收紧,看着她的生命在她手中消失,目光凉薄,那我便早一步送你下去,也好叫你早些做鬼,快点儿来找我。
你、你佩儿瞪着浑浊的眼珠子,艰难地蹦出了这两个字便彻底断了气,脸上还残留着因呼吸不畅的狰狞。
楚意收回手,任由她栽倒在地上,丢掉手帕,大步走了出去,鬼那玩意儿有什么好怕的
佩儿的尸首被太监裹了一床烂席子丢往乱葬岗,幼帝生母又如何,一个不到半岁的奶娃娃,有两宫太后宠着,哪里会记得有这么个生母
楚意本打算离开冷宫,这个时候王太后又叫人请她去了裴赋住的那半边院子。
王太后和几个丫头正扶着墙干呕,房门半开的,离的近的人全都捂着唇鼻,一副难耐的模样。
楚意有叫人一直关注着裴赋这儿,自然知道辛悦和佩儿日常偷懒不管裴赋拉撒的事儿,她虽知道却也没管,反正辛悦怕他饿死平日里也会给他喂一次饭,死不掉就行,至于过的有多惨关她什么事儿呢
这污糟的可不成样子!王太后顺了顺气儿,好不容易压下满腹的恶心,一抬眼看见那半开的房门,想起方才走进去看到的场景闻见的味儿,转身扶着墙又干呕了半天。
谁让你想不开进去看他的。楚意道。
我这不是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嘛,谁知道不行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她今天得恶心死。
所以你还要进去看吗楚意站到墙角。
当然不。王太后捏着鼻子,哀家可不喜欢折磨自己。
这三言两语下来,裴赋便被两人丢到了脑后,转而说起辛悦来。
我今日叫你过来,主要还是因为辛悦。王太后和楚意并排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你是打算让她继续呆在这儿伺候裴赋
楚意道:怎么。你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王太后: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女人是祸害,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就留他们在冷宫自生自灭吧。楚意道: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难过呢。
从那日起王太后便再也不管冷宫这边的事,冷宫大门紧闭,辛悦每日伺候裴赋饭食以免他饿死,她一点儿也不想踏足那个脏兮兮的房间,可没办法,她如果不伺候他,监视她的太监便会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涨涨记性。为了不吃苦头,她只得每天按时给裴赋喂饭喂水,当然也就这两样活儿,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
裴赋自觉活的连猪狗都不如,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吵会闹会大骂,到后来连出声儿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有想过咬舌自尽,结果牙齿咬着舌头磨了半天,到底是狠不下这个心。
他想活,却怕这样活着。
他想死,也怕就这样死了。
也只有每日辛悦来喂水喂饭,他绞尽脑汁破口大骂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真真切切活着的人。
裴赋大骂的时候,辛悦也不会忍着他,他骂一句她就回骂十句,两看相厌,多瞅一眼都觉得对方伤眼睛。
辛悦看裴赋,这男人简直就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比垃圾都不如。
裴赋看辛悦,这女人脸上皱褶子能夹死苍蝇,一块块黑斑比她眼珠子都大,丑的还不如条癞皮狗,癞皮狗都比她可爱。
裴赋比辛悦先死,在冷宫凄凄惨惨地活了两年,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冬日,他眼神放空,死的时候,一生好似走马观灯在眼前闪过,在最后他看见了柳楚意,多年前的柳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