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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到了八九个月之后,竟然生了出来。席崇桢想离婚,言衡却一手压制住了,他只得帮别人养孩子。两人家庭矛盾不断升级,席崇桢开始酗酒又赌博,曾经也是一代风流人物,就此没落了。
言衡三十岁那年,一个人来到了宴清歌的墓前。他帮宴清歌迁了墓地,自己则将墓地买了下来。在这一片山间,种满了四月雪。可是这十几年来,四月雪一直没有开过。
他今年三十岁了。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墓前,用手摸了摸她的相片,说道:你当时说,感情太深,离别就苦。我以前不理解,现在这十几年,也尝够了。
我也很累了。不想再记得你了。
张秘书说有个催眠师很厉害,可以让我忘了和你有关的事。言衡清了清嗓子说,我打算忘记你,重新开始。以后,我大概是不会来了。
他后退了一步:宴清歌,我不想和你玩了。
言衡有些委屈,他从未出现过这种表情,就像是小孩子一味的想要东西却得不到回应的委屈。
哎呀,姐姐,我肚子饿了,准备下山去喝牛奶了。
从此以后,就还是姐弟吧。
张荣远远的看着言衡的身影,他眼眶突然间有些湿润了。
这些年,老板身旁不是没出现过好姑娘,有温婉动人的、有眉眼诱惑的,有小家碧玉的可是这个人太固执了,他说,那些姑娘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他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的。
言衡朝着山下行来,一如来时的路。
催眠师叫什么
易宴。
言衡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时候见面
今天下午三点南京街185号。
言衡和易宴见面的时候,没有想到催眠师这么年轻。
他走进了催眠师,里面放着很轻柔的音乐。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哼唱:
Scared to confess what I am feeling害怕表露我的内心的情感
Frightened you lsquo;ll slip away
担心你会离开
You must love me
你一定是爱我的吧
他晃了一下神,坐到了软绵的沙发上。
对面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职业套装。
言先生对吗
言衡点了点头。
好的,在开始前,我们先聊点东西放松一下。易宴拿出了一张纸,还有钢笔,问道,你觉得人生是什么
言衡皱了皱眉:这和我们的治疗有关系吗
有啊,我想了解,你究竟想要什么。
言衡停顿了一会儿,道:宴清歌。
易宴失笑:等等,先生,你好像理解错了我的题目。
不是。
我的题目是人生
没有理解错,是你没有理解我的人生。
言衡的人生,分为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宴清歌,另一个阶段还是宴清歌。
易宴认真的看着言衡,放下了手里的笔,从一旁拿过了一个摆钟:你现在看着这个钟
她拨动了一下钟,钟发出了有节奏又沉闷的声音:你很想睡很想睡现在向前走,前面有门,看见了吗地上都是水
言衡看见了,左右都是门。
他有些颤抖的推开了一扇,一眼见过去,是当年他夜晚找东西吃,遇见了宴清歌的场景。
言衡站在旁边,看着当年十岁的他警惕的看着宴清歌,然后又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牛奶喝了一口的模样,宴清歌站在他身后,牵住他的衣服他看着这些画面,嘴角是笑了,可是分明眼眶红了。
那一扇扇沉重的门,关闭了他所有的回忆。
言衡接着朝着前面走去,脚踏在水面上,发出了响声。
他站在门前,又推开了来。
这次他看见医院里,两人坐在一起看电影。
电影的最后,程蝶衣唱着《霸王别姬》,他又似乎听见了宴清歌当年那拙劣的安慰。言衡走到旁边,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脸,然后注视了她很久很久。
他又走出了这扇门,推开了左侧的门。
这次,他看见十五岁的少年睡在床上,偷偷摸摸的睁开眼,在半夜看着身旁女孩子的面容。
言衡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就走上前,告诫男孩:不要喜欢她!
十五岁的言衡不知道眼前是谁,以为是来抢走自己的姐姐的,他的眼神带有明显的戒备,看着他,一眼不发。
三十岁的言衡还想说些什么,手指传来了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食指冒出了一滴鲜血,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言衡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从催眠中醒了过来。
很遗憾告诉你,我的催眠没有成功。易宴收起了时钟,靠在沙发上对言衡说道。
言衡问:催眠真的可以让人忘记吗
催的是人心,忘记的是记忆罢了。易宴站了起来,助理,送客。
身材高挑的女助理走了进来,将言衡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问易宴:老板,明明你可以强制催眠的,为什么会
易宴微笑的摇摇头:从他一进来,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忘记。因为天底下,没有一个想忘记往事的人会有这么执拗的眼神。
助理倒了一杯咖啡给易宴,她接着说道:你注意到他进来时候的右手吗他的右手一直紧握,攥着一个东西。刚开始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现在她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从里面捡起来一团废纸,打开,上面有着一小团血渍,应该是某种尖锐的物质,让他在深度催眠的过程中,能够刺痛自己,及时醒来。
那他为什么还要过来
是啊,为什么还要来呢易宴微笑,大概是找寻心里安慰。
言衡一出了这栋大楼,就将手里的针丢到了垃圾桶里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大楼,自己为什么会来呢
大概是因为催眠师的名字吧。
易宴。
宴。
其实他是幸运的。连同他的姓氏,和宴字是谐音。
言衡上了车,对张荣说道:我想去四岳山。
四岳山地处H市的南部,算是佛教的地方。进山的道路是台阶,上面长着青苔,山道的两边种满了四月雪。曾经,在他十五岁那年,和宴清歌一起去四岳山观赏过四月雪,纷纷扬扬。
他去的时候正值四月,没有要一个人陪同,言衡独自上了山,却在山上的半路,又插进了一旁的树林。他朝着前面走去,来到了一棵杉树的旁边,树已经很高很大了。此处邻水,土壤十分松软。言衡蹲了下来,开始徒手在地上挖着什么。他挖了好一会儿,手指上全是脏泥,可是他毫不在意,直到手指摸到了一个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