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334节

      我道:“看四周的墙壁。”
    众人连忙都朝四周的墙壁看去。那里,原本是糊满了土黄色的烧纸,但是此时此刻,这些本来安安静静贴在墙上的纸,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们烧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放的火,我们也根本没有看到有人放火,但它们确实烧了起来。
    似乎是自燃,如同鬼火。
    这样才更显奇诡。
    火,碧绿色的火焰,安安静静,连一丝哔哔啵啵的声音都没有发生,映着满屋子的黑红血墨,照的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怪异而恐怖的光芒。
    血墨被火烧到,登时散发出腐烂尸体被烧焦的臭味。
    我们目之所及,鼻之所嗅,几乎全都无法忍受。
    好在只是那些纸在燃烧,屋子里再没有别的可以燃烧的东西,而那些纸也很快被烧完。
    它们掩盖着的墙壁彻底露了出来。
    在天花板上悬挂的那盏幽幽闪烁的灯火光中,我看见墙壁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画!
    最中间那堵墙壁上,血淋淋写着五个大字——地狱变相图!
    江灵、表哥、邵如昕他们三人看着墙壁上的画,已经目瞪口呆。
    因为那上面满是牛头、马面、无常、鬼王、日游、夜游、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夜叉等恶鬼形容!
    每一形容都栩栩如生,异常逼真!用眼看着,似乎它们随时都有从墙壁上走下来的可能!
    我突然间想了起来,历史上也有这幅画,这副《地狱变相图》是我禹都嫡亲的老乡,画圣吴道子的成名作!
    唐朝时候,吴道子曾经受邀在长安景云寺创作《地狱变相图》,史书记载这幅图“了无刀林、沸镬、牛头、阿房之像,而变状阴惨,使观者腋汗毛耸,不寒而栗”!“吴生(道子)画此地狱变成之后,都人咸观,皆惧罪修善,两市屠沽,鱼肉不售”!
    也就是说,那幅画画成之后,长安城里的人都去观看,而在看了这幅画之后,全部都惧怕生前作恶,死后遭报应下地狱,以至于市面上连杀猪卖鱼的人都没有了。
    我们眼前的这幅地狱变相图,显然不是吴道子的那幅画,毫无疑问,这是程丹青所作。
    这幅画的艺术成就或许不及吴道子,但是其惊悚可怖,或许犹在吴生大作之上!
    “下来了,下来了!”表哥忽然失声叫了起来,那声音已经颤抖。
    其实不用他叫,我们全都看见了,墙壁上的恶鬼,一个个全都走了下来!
    邵如昕的脸色大变,她似乎完全不理解这种情况。
    我和江灵、表哥比她略好一点,因为我们知道程丹青驱鬼画仙的称号,并非虚假。
    这就是她的手段,最厉害的手段,隐藏在倾盆血墨之后的杀招!
    “纳命来……纳命来……”
    那些恶鬼仿佛真的是来自地狱,有的脸泛青光,有的眼珠暴突,有的七窍流血,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双颊凹陷,有的红舌长吐,有的白骨森森,有的筋断肉烂,有的头脸生疮,有的满身流脓……
    它们阴瘆瘆的笑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嘴里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步履蹒跚的拥堵过来。
    四周全都是,我们就在中央。
    “去死吧!”一个脸色白生生的佝偻老太婆猛地蹿到我面前,伸出鸡爪子一样露着骨头的手,朝我的脖子挠来,我打了个激灵,手掌一握,立时挥鞭打去!
    “啪!”
    那老太婆的手臂应声而断,我又起一鞭,抽在老太婆的脖颈处,又是“啪”的一声响,老太婆的头掉了,在地上滴溜溜的转着圈。
    她那断头处的脖腔里忽然喷出一股浓稠的液体,似乎是血,又似乎不是……那依旧是血墨。
    老太婆的尸体仰面而倒,晃眼间已经成了一摊……又是血墨!
    伍子魂鞭再次被淋得通透!
    它已经不再闪现电光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灵力的减弱!
    之前的伍子魂鞭,对付这种东西,根本不会用第二鞭!
    再看江灵、表哥和邵如昕他们,也全都被各种各样的“恶鬼”缠着。
    江灵持着金木双锋,削刺处,“恶鬼”纷纷殒命,但是金木双锋上的血墨却也沾染的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金木双锋的灵力还能坚持多久……
    邵如昕手里绷着一根红线,红线的一端吊着几枚铜钱,凡是迎面而来的“恶鬼”,被邵如昕用铜钱红线一弹,便成浓血,这便是压鬼钱。但是,几乎是消灭一只“恶鬼”,那红线一头的铜钱便要被污浊一枚,邵如昕也立时丢掉,重新加上去一枚。铜钱总有用尽的时候……
    表哥最是狼狈,他的红色衣服似乎最是招眼,也或许是他身形最大,屋子里几乎有一半的“恶鬼”都是奔他去了,他仗着乌金黑背大砍刀,四处冲杀,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身上、脸上也污浊不堪,再加上披头散发,几乎与众“恶鬼”没有什么分别,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晶亮,这是他和鬼的唯一区别了。
    “恶鬼”们对我手里抖动的伍子魂鞭似乎有所忌讳,奔我而来的“恶鬼”数量是最少的,江灵她们不时往我这里看,却已经自顾不暇。
    这些“恶鬼”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我们消灭一只,墙壁上立即就会再走下来一具。
    我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伍子魂鞭已经被血墨污染的相当严重了。
    当一只浑身流着脓血的烂脸男人朝我扑来时,我一鞭打在他脖子上,那男人竟然只是一愣,脖子没断,头也没有掉!
    我脸色大变,伍子魂鞭失效了!
    那男子似乎也意料到了这一点,不但是它,更多的“恶鬼”开始回过头来看我,然后吃吃笑着,扑了过来……
    “元婴!”
    我一拍腰间的青藤药葫,只听“啵”的一声响,葫芦盖骤然弹开,一片黑烟也似的东西早已经飘了出来,迎着那烂脸男子席卷而去,那男子瞬间便化成一摊血墨。
    我长出了一口气,有元婴在身边,可保我暂时无事,但是江灵、表哥、邵如昕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那倾盆而下的血墨不但对我们的法器、武器有影响,对他们三人的道行、功力也有阻碍!
    邵如昕的本事显然不及寻常一半,表哥更是难以腾挪,只有江灵,似乎还和往常一样,这倒让我有些暗暗吃惊,莫非灵儿平时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元方,快想个办法啊!”表哥的头发被几只“恶鬼”扯着,正狼狈的挥刀乱砍,好不容易脱身,便朝我喊了起来:“这鬼东西没完没了,什么时候能打完!”
    我道:“能冲出去吗?”
    “冲不出去!”表哥叫道:“刚才我冲到门口踢了一脚,那门外表是木,里面却好像是铁铸的,已经锁死!四周的墙壁硬邦邦的,我打不通……”
    我喊道:“邵如昕,你呢?”
    “这里祟气太重!”邵如昕应声道:“我功力被压制,只有平时的三分,墙壁我打不通!”
    “那怎么办?”表哥绝望的吼了一声:“姓程的,滚出来见见你蒋爷爷!”
    “呵呵……”程丹青不知在什么地方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道:“蒋大爷还是先过了眼下的这一关,再见我也不迟。”
    我心中又怒又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邵如昕,我道:“邵如昕,你是卜门高手,应该也通山门,难道你就不会什么阵法、秘术吗?”
    邵如昕生硬地回道:“没有!”
    我一时有些发愣,却听邵如昕突然又说了一句道:“这里上下左右到处都是血墨,咱们越打血墨反而越多,祟气有增无减,什么法术也无法施展!想要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听邵如昕的话,我本来是越听越绝望,但是她最后一句却杀了个回马枪,让我眼前猛然一亮。
    表哥也急切道:“什么法子,说出来呀!我这刀都快不能用了!”
    邵如昕没有吭声,目光却往别处看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只见她死死盯住正在往来冲刺的江灵。
    我一呆,这时候却突然发现江灵的脸色有些异样,异样的惨白,不是虚弱,也不是病态,更不是惊慌害怕,而是……无法形容的那一种惨白。
    仿佛是一张笼罩在面具下不见天日许多年的脸,骤然重现——那无法言喻的惨白。
    “茅山双姝,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出手吗?”邵如昕冷冷地喊道。
    第438章 无形面具
    我吃了一惊,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看邵如昕,又去看江灵。
    江灵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江灵的脸色……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所有的人中,只有江灵的脸是干净的!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倾盆而下的血墨将我们所有人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通透,虽然江灵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她的脸却是干净的!
    不但如此,我惊愕地看到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是干净的!
    那些本来粘附在她身上的血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全部神秘消失、凭空蒸发了!
    她是怎么办到的?
    就连邵如昕也无法做到!
    我有些瞠目结舌。
    江灵,我身边最熟悉的女孩,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在一直瞒着我吗?
    元婴盘旋在我身边,已经没有“恶鬼”再扑过来。
    表哥已经撑不住了,布满血污的长发被撕扯的揪成一团,脸上也被爪子划得鲜血淋漓,他的乌金黑背大砍刀是蒋家族中祭祀过的灵刀,是用无数灵物之灵血淬炼而成,驱邪除祟极富灵效,每砍倒一只祟物都会发出低沉的吟啸,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我无声摸了一下腰间的青藤药葫,葫芦里的童童感受到我的意图,立即蹦出,我朝表哥那边怒了努嘴,童童立即会意而去。
    我重新把目光投向江灵。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江灵的金木双锋剑仍然在发挥效力。
    它并没有减弱。
    在我的伍子魂鞭,邵如昕的压鬼钱,表哥的乌金刀全都不堪使用时,江灵的金木双锋仍旧在冲杀穿刺中散发着晶亮的微茫。
    “那元婴和那河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邵如昕盯着江灵再次冷冷说道:“你终究不肯出手吗?”
    江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继续挥剑拼杀,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没有听见邵如昕的声音。
    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在说什么?”
    邵如昕忽然一挥手,抛出十几根竹签,在地上插成一个方圆四尺大小的圈,又将手中的压鬼钱丢出,每一枚铜钱都恰好穿在竹签上,那红线也恰好围着竹签缠了一圈,邵如昕纵身跃进那圈子里,舌尖微吐,奋力咬破,然后喷出一片血雾,弥散开来,那圈子上的红线似乎猛然一亮,周围围拢而来的祟物们齐齐后退。
    邵如昕喘息一声,摇摇欲坠似的勉强站定脚步,道:“我在说什么,她知道。”
    我道:“知道什么?”
    “我功力差不多耗尽了,这是我最后的防线。”邵如昕淡淡道:“她知道她再不出手,咱们都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