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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厅内的陈设装潢都符合新中式美学,连家具的摆放也都恰到好处。
    盛星晚目眼下无心观赏老宅的雅致,步调比平时快,快到周如月三步并作两步才能跟上。
    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她埋在盟洗台前用凉水冲脸,今日没带妆,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美感,她皮肤极好又白又细腻,水珠顺着脸颊颗颗滚落。冷静,不过是条狗罢了。
    门突然被人推开。
    镜中,出现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他缓步踏进来,无声注视着她。
    盛星晚视若无睹,伸手去拿擦手纸时不慎扫到壁篓,物品哗啦地掉一地,洗手液、香皂、喷香瓶等。
    她弯腰去捡,动作不急不缓,也忽视他。
    修长分明的指进入视线,他蹲下身姿陪她一起捡,两人的手同时摸到洗手液,触在一起。
    他的指凉,她的更凉,直接趋近于冰冷。
    沈知南覆手握住她的腕,低低地问:“生气了?”
    “......”不理他。
    盛星晚不动声色地抽走自己手,表情无悲无喜,捡起一堆东西放在壁篓里摆好,冷淡越过高大的男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脉搏被男人的握住。
    她寸步难行。
    沈知南低低徐徐地开口:“你要学会适当对自己男人服软,在外人面前傲,可以,但在我面前,你得——”
    话音雯时收住。
    小姑娘眼圈红红面带水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也不说话,就那么转头静静地看着神色微愕的男人。
    沈知南只觉握着的那只手腕冰冰凉,如死物,无温度。
    “啧。”
    他在齿间发出一声,松了她,转身去抽两张纸,转身时小姑娘已经没带犹豫地走出了盥洗室。
    盛星晚心中隐忍,面上不便发作,实在是觉得憋屈,走出去的步伐又快又急,一路下楼往外去,周如月不在,又寻不到路,走着走着就乱入了一片草莓园。
    冬风拂来,脸上残留水意只觉异常寒冷。
    正值冬天草莓结果旺盛的日子,一眼望去,丛丛深红熟透的草莓点缀在绿意里,个大饱满,格外诱人。
    盛星晚没有采撷,也没有尝草莓的兴致,只站在草莓堆里发着呆,眼前浮现出那条德牧的尖牙,浑身忍不住寒颤不已。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这才是沈知南,所有温柔都是陷阱,所有周全都是阴谋,腹黑、恶劣、无法理喻才是他!
    后方数十米的草莓园入口,沈知南修身玉立,眸光锁住她的身影,也不急着靠近,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香烟。
    有很多女人讨厌抽烟的男人,其实不然,如果见过沈知南低头拢手点烟、吞云吐雾时的姿态,那一定很少有人会心生厌恶。
    那支香烟,沈知南
    抽得很慢,非常慢,放在平时已经能抽完三支了,他默默抽着,烟灰星点地抖落在脚边泥土里。
    她在哭,在颤抖,他现在需要等,总要给她一点时间缓和。
    最后一丝火星在寒风中灭去。
    沈知南提起脚尖,沉稳迈向前方委屈至极的小姑娘,手里还拿着先前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纸巾。
    盛星晚借着无人宣泄般地哭,声音放肆,抽噎声也放肆。她就不明白了,这男人怎么就能这么恶劣,非要欺负一个女子,是不是心理有病要通过让别人难堪来找寻快感?
    哭着哭着,一抹阴影出现在身前,挡住阳光。
    她抬眸,他的蓝痣融进逆光里,眼底情绪难辨。
    沈知南比她前一步动作,手掌落在她肩膀防她再一次逃跑:“晚晚。”
    晚晚?
    从没人这么叫过她。
    突如起来的亲昵称谓,让她忘记抽噎哭泣,只怔怔地去看眉眼清润的男人,她知道温和只是表象,但在此刻就是移不开眼。
    那声晚晚,如被男人放在舌尖品尝呢喃,有道不尽的缱绻和悠长余韵。
    再次回神时,沈知南正用纸巾替她拭泪。
    他细细地擦着,言语似在讲理又似在安抚:“你无需刀枪不入,我沈某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操劳一个姑娘还算游刃有余。”
    他的话中意,她尽数听懂了。
    盛星晚偏头避开他的手,极轻地笑一声:“沈知南,你的恩赐从来伴随着沉重代价,你无非是想要彻底沦为你的掌中物,任你玩弄。”
    沈知南的手就那么悬在空气中。
    他无声地注视她,黑眸浓得滴墨。
    “难道不是吗?众人奉你为神,可高高在上的你就喜欢看他人匍匐于地挣扎求饶,尤其是有几分骨气的,倘若我哪天彻底被你磨去棱角,你也就失去兴趣了不是?沈知南,你真是太卑鄙了。”
    近几年来,这可能是沈知南听过最重的话了。
    “嗯,接着骂。”
    沈知南面色不改,又伸手去帮她擦脸上泪痕。
    啪——
    她扬手,打开他的手,纸巾被直接打掉。
    沈知南挑眉,点两下头以表了解,然后收回手时做了个让她往下说的手势。
    “我讨厌你这幅假温柔的做派,是,是我有求于你,但是我
    能不能麻烦你,请你直接在台面上折磨我,到什么程度都可以,别又笑又给刀子,我吃不消。”
    笑里藏刀,才是最可怖。
    沈知南听完,不狡辩,甚至没有任何解释,默默地弯腰在脚边丛里摘了颗草莓,用干净的纸巾擦干净递给她:
    “经由奶奶手的草莓,很甜,尝尝?”
    她盯着那颗熟透的草莓,眼睛霎时更红了。
    呵——
    沈知南永远冷静,永远处事不惊,哪怕他人如何濒临崩溃,他总能泰然处之,以温润待人,他永远是个好好先生。
    盛星晚像是置气的孩童,又拍打掉他手中的草莓,只红着眼瞪他,气他的冷静、气他的无所谓、气他叫奥利吓唬她。
    那颗草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
    沈知南的目光顺着那颗草莓移动,直到停下,他弯唇淡笑着盯着那草莓说:“女人是拿来宠的,我怎么舍得折磨你。”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简诗撕心裂肺喊他名字,她差点就相信他所说的,女人是拿来的宠的。
    对于女人方面,沈知南从不吝啬温柔和恩宠,只是看你担不担得起,受不受得住。
    盛星晚抬手揉了揉眼睛,迎着寒风站在一从草莓旁,朝男人抬了下巴:“我不会再被你气哭,这是最后一次。”
    已在他面前哭过两回。
    第一回 ,是陶淑骨灰被扬。
    第二回 ,被一条德牧吓哭。
    绝不会有第三回 。
    沈知南睨着她满脸骄矜不肯服输的模样,眯眸浅笑:“好,最后一次。”
    他连反驳都甚少,换谁来看,都会说他温和好相处,但是只有真正接触过沈知南的人才晓得,他是披着绅士皮囊的野兽。
    盛星晚收起最后那点哭腔,也在唇边带出笑意:“不是说草莓甜吗,再摘点?”
    好家伙,这就使唤起他了?
    那日,冬日温阳,寒风徐徐过境,沈知南竟折腰为一个女人摘了整整一篮草莓,光融进男子眉眼里,惊艳四溢,溢满整个草莓园。
    她是故意的,但她没想过沈知南真给她摘了。
    草莓生得旺的时节,圆里处处备着小竹篮,以供采撷,沈知南挑得认真,专捡个儿大饱满的,选了又选很是专注。
    若光看那张俊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严肃会议。
    周如月到圆中时,被惊到了。
    周如月何时见沈先生做过这等活,他拎着竹篮行走在草莓从中,而一旁,田塍上女子迎风而站,长发微散飘扬,漂亮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很,只淡淡睨着男人一举一动。
    周如月表情严肃,眉头皱了起来。
    第17章
    沈家老宅是高金聘请的私厨,为照顾章英的一日三餐,老太太本是不讲究这些,但沈知南是出名的孝子,事事周全到位,老太太也不好寒儿孙心意。
    满桌宴席备好。
    两人前后踏进餐室,就听到周如月不高不低的声音:“先生此举也是贸然,也不通知您一声,就带个姑娘回来。听说是盛家外来的孤女,母亲刚亡,父亲不爱,样样差先生远,脾性倒是不小,刚还在草莓园撞见她使唤先生摘草莓......”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周月如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瞥见门口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沈知南,他身后跟着话题当事人。
    被撞破说小话的周如月面色有些挂不住,尤其是看到沈知南阴晴难定的俊脸,在沈家,她算半个长辈,但那盛姑娘到底是沈先生带回来的人,轮不到她摆脸色给下马威,顶多在老太太跟前念叨上两句。
    长到现在,弯酸难听的话听得不少,盛星晚早已学会不往心中去,不尴不尬地施施笑,喊了声:“奶奶,我坐您边上。”
    章英欣然高兴,开明地安慰她:“如月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知南愿意给你做事情,那都是他的个人意愿,等你们以后结婚,不管相敬如宾还是满地鸡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