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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院长的关系比较复杂,总之,那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从某些方面说他也算是我的恩人。周凡按照预设的航道行驶,转向,不管怎么说,他以前再厉害,再不可一世,终究还是逃不过时间,逃不过疾病的侵蚀。
唔秦越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到了帝都第一大学附属医院,周凡把共享悬浮车停在固有的车位上准备进医院。
老师,你等等,去看病人的话,要不要带点东西秦越跟在周凡的身后,叫住了他。
周凡在医院的四周环视一圈,带东西,带什么东西
看望病人的东西。秦越说道,院长有什么喜欢的吗
周凡想起院长好像非常喜欢花,以前他的办公室里面总有花的存在。浅蓝色的花。
花,买点花好了。
那边有一家店,永生花。秦越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花店,现在最流行的那种花,广告上说是永远不会凋谢的美丽。
哦,那就买那个。周凡走过去,向年轻的花店女主人买了一束花。
您需要什么样的花,是去看病人吗
蓝色的,大概像是这种花。周凡的视线落在一边花瓶里的黄色郁金香上。
好的,您稍等。
片刻之后,花店主人就将一束新鲜的花束包装好,递给了周凡。
您是用星际卡还是市民卡结账今天用市民卡的话可以打七折哦。花店主人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她笑起来也像是一朵花,眼神也柔情万千地望向面前的俊美顾客。
星际卡就行。秦越挡在花店主人的面前,态度生硬地递过自己的星际卡。
周凡也没有和他争,他径自走到门口,等待秦越去刷卡。
老师,好了,我们走吧。秦越像是担心周凡再和店主说话似的,将他推出了花店。
周凡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握着花,有些心不在焉地走进医院。医院的人不多,自从医用家庭机器人普及之后,一般的小病很少有人来医院看。会住院的基本都是一些比较严重的病患。
老师,院长是在几楼秦越拽了拽自己的背包带子,快步走到周凡的旁边问道。
来之前我已经预约过了,在55楼。周凡正在看手里的花,永生花看上去和真花一模一样,同样的清新自然,摸上去的手感也完全一样。甚至花的颜色也有些微的深浅之分,并非完全一样。
周凡将星际卡扫描了一下,监控光线又将他整个人扫了一遍,门才开了。秦越也想跟进去。
【警告!未预约人员不得入内!未预约人员不得入内!】一边的机械发出声声警告。
你在外面等我。周凡转身对秦越说了一句,就拿着花自己进去了。
眼前的人看上去羸弱又苍白,院长腾飞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看上去仍然还相当的年轻,约莫只有四十岁的模样,只是头发已经全白了。猛地看上去确实是老头的模样。
全身插着管子的腾飞听到门口的动静,无力地睁开了眼睛。
周凡,你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吗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他出了嘴巴,已经没有别的部位可以动了。
嗯,我知道,祸害遗千年。周凡把手里的花放在床头柜上,他环顾四周,准备找个花瓶插进去。
永生花你的品味还是那么低劣。我最讨厌的花就是永生花。腾飞喘着气,嫌恶地望向周凡带来的蓝色郁金香。
你良好的品味好像并不能拯救你的命。周凡将花直接放下,也不去找什么花瓶了,你是怎么分辨出永生花和真花的
这还用分辨吗腾飞哼了一声,像是嘲讽周凡的无知,永生花是没有味道的,香味甜味异味什么味道都没有,真花是会有花香的,会枯萎的话,才能称得上是花。因为会枯萎,才会让人珍惜,弥足珍贵。永生花只是长着花形状的怪物,他们不是花。
都要死了,还这么挑剔。周凡眯着眼睛看向床上的腾飞,对方穿着纯白的病号服,像是枯萎到极限的花似的,散发出腐朽沉郁的气息。他看向院长的视线毫无感情,而是类似冷血动物的那种淡漠。
那不是看恩人该有的眼神,而是一种被冰水泼过,然后又在寒冰的天气里冻上一般的眼神。
正是因为要死了,才更挑剔。院长说完这句话,就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精力似乎只容许他说那几句话而已。
周凡也不再说话,他近乎无礼地放肆看着四周的环境。在离院长很近的地方,放着一个雪白的瓷质花瓶,里面插着一团枯萎的植物。
大概是放得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但周凡大致可以猜得出来,那应该是一束蓝色的花朵。那束花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香气,周凡将破败的植物摘出来,虽然没有香味,却另外有一种腐坏的甜美气息。
周凡毫无怜惜的将枯萎的植物扔进了垃圾桶。
你不会是要把你买的永生花插进我的花瓶吧。原本已经闭上眼的腾飞,竟然又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凡的动作,稀疏的眉皱了起来。
不行吗买鲜花有什么意义,过两天就又会枯掉。来看你的人那么少,下次能看到鲜花的时候,说不定你的骨灰都凉了。哪怕没有味道,至少能看到漂亮的颜色吧。周凡利落地将那束美艳的蓝色郁金香的包装拆开,花束像是公主的裙摆一般散开,蓝得炫目。
虚伪的美丽又怎么样呢腾飞吐出这样一句,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满头的白发,皮肤却相当地光洁,眼皮上连丝毫的褶皱都看不出来。
还是舍不得死吗,你这样看上去真是恶心。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周凡的唇角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怕床上的人听不见似的,慢慢地靠过去,很近很近,下次应该就是在你的葬礼上见了,我亲爱的舅舅。
腾飞猛地又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如锋芒刀刃般锐利,在接触到周凡如冰的视线后,眼中的光又颓然地熄灭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脸皮都在痉挛般地颤抖。
周凡只是微微笑着,那笑意未达眼底,他轻轻地帮腾飞把被子整理了一下,将花瓶放在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长得是不是特别像我的父亲周凡轻轻地哼起歌,歌的旋律古早而优美,并不是现在的流行歌曲。
只能躺在床上的腾飞,却像是痴了一般地看向哼歌的周凡,充满生命力般地炽热视线一遍遍地舔舐。
周凡哼完歌,转身就走向门的方向。
你就在床上边苟延残喘,边赎罪吧。
周凡刚走出来,就看到秦越站在门口,沿着地上的方格边念念有词边蹦着格子。少年的头发似是有些乱,前面还有一绺顽皮地翘起,随着他蹦跳的节奏,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