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怀里的妻子摇了摇头,“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恶心。”
所谓至高无上的皇权在她眼里并没有什么神秘色彩,反倒因为嘉元帝故意凸显的那些天威难测而显得过分可笑。
但任何一个女子被人用这般垂涎的目光打量,都会怒意横生。
看着不远处,得意院暖洋洋的灯火,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对卫枢说出了那个可怕的推测:“陛下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太干净。”
她明显感觉到卫枢揽着她的手臂紧了些,脚步也骤然顿住。
二人在寒风中相对而立,卫枢没出声,反倒是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把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直到简祯身上的冷意退却,才听得他道:“有我在。”
看来,是时候知会那人,加快速度。
“侯爷,你要做什么?”简祯紧紧揪住他衣襟,生怕他做事冲动。
卫枢抬手为她理了理鬓发,把那半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着保证:“知道有阿祯等着我,我怎会做事莽撞?”
“这些日子你便在府中,由孩子们陪着,我很快会解决隐患,到时候燕京也会干净许多。”
他哄着妻子进了门,又劝着这人用了些晚饭,总算略略放心,打算照常回醒事堂处理公务。
没想到才给妻子掖好背角,便看到裹得像个蚕宝宝一般的她偷偷伸出两根手指,扯住了丈夫的衣摆。
杏眸之中闪着些祈求的光芒,显然是今日被吓怕了,生怕做了噩梦。
自己捧在掌心的妻子这般模样,卫侯爷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得暂时搁置住脚步,守在妻子的床前:“睡吧,我会一直都在。”
冬夜漫长,噼啪作响的灯花之下,男人眉眼温柔,不远不近地守在她的床前,保持着既亲近又不失礼节的距离。
他知道她没有松口,所以即使自己开口要他留下,还是谨守着那层法度。
卫枢,好似给予了自己全部的温柔。
简祯起身揽住对方的腰,借着他的后背掩饰自己潮湿的眼眶,推开锦被给丈夫腾出了一半位置。
这意思显而易见……
卫侯爷似乎是没料想到她的动作,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反应。
直到看着妻子衣衫单薄,一再坚持,这才把人按到锦被里躺好,示意自己同意了。
这张架子床极大,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待到卫侯爷洗漱完毕,早有机灵丫头给抱了被子来。
简祯听见他的脚步声,早早便欲盖弥彰地闭上了双眼,乖巧地缩在锦被里安分躺好。
直到卫侯爷亲力亲为地放下床幔,吹熄灯火,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人的呼吸。
好似靠的极近一般,都能让人感受到灼人的热度。
她的心跳得怦怦快,急忙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为自己的没出息感到羞愧。
就当是生病之时多了一个陪床嘛,她才不要这么紧张。
似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她紧张的情绪舒缓不少。
被奔走一天的疲惫拉着,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徒留卫侯爷在寂静地夜里久久无眠。
借着极为敏锐的目力,他自是可以看到简祯睡得香甜安然,只苦了自己这个“陪床”,在这里可看不可得。
平平稳稳地一夜过去,等到一丝调皮的光线跑进床帐,卫侯爷如往常一般早早醒来。
他多年以来作息规律,每日清晨习武一个时辰更是一日不落。
只是今日……
他偏头看了一眼还在安睡的妻子,决定忽略自己精准的生物钟,继续闭上眼睛,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陪床”的义务。
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对面终于传来一些声响。
简祯带着些初醒的惺忪,迷迷糊糊把脸凑到卫枢跟前,对着他高挺的鼻尖,“吧嗒”亲了一口。
饶是她整个人还没有完全清醒,也是下意识地去感谢身边这个人陪了她一晚,让她整个睡眠都暖和上不少。
卫侯爷恰到好处地睁开眼睛,把对方非礼自己的行为抓了一个现成。
被他清湛的眸光逮了个正着,简祯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清醒不少,准确地认识到了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竟然经不住美色的诱惑,再次上前非礼了高岭之花卫侯爷!
她痛心地捂住自己的脸,把一双眼睛闭得死紧,试图亲过之后就不认账。
只可惜卫侯爷是打定了主意不放过她,起手便去轻咬了一口妻子的耳垂,亲得她整个人手脚发软。
随即长驱直入,细细密密的吻一刻不停地落在她莹白圆润的小脸上。
由眉心直至下颌,最后在锁骨之上狠狠一咬,带着些被迫停止的不甘。
简祯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一般,求饶地躲在那人的怀里,娇里娇气地喊疼,要他快快停手。
卫枢揽着娇躯平复了半晌,用自己平生最为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动作,起身为妻子披上外衣。
她乖乖巧巧地任他摆弄,在卫枢为她精心系好罗袜的间隙,伸手去够丈夫散落背上的长发。
此时他将将起身,还未如平日一般束起发冠,身上也没有那股子的冷淡矜贵,高不可攀,反倒是多了不少慵懒平和,闲散安静。
葱白细腻的手指无意识地穿插在乌发之中,浓烈的色彩对比,衬得人美的越发惊心动魄,一见忘俗。
卫侯爷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幼稚的想法,想把妻子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免得有人觊觎她。
只是他极为明白阿祯不是愿意去做金丝雀的女子,他也不忍心看她才华埋没,只得与一路之上,为她护航。
……
来醒事堂回禀事务的杜弑盯了侯爷半晌,见他好似没有听见自己说话的模样,实在忍不住隐秘地撇了撇嘴。
这人如今这副模样,真是往他这个单身汉心里头扎刀。
他心里头不痛快,嘴上便开始没有把门的:“爷,属下瞧您是昨晚上劳累过度?今日不仅没来练功,这都巳时怎么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卫侯爷哪里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单纯的“陪床工”,怎么还背上了这种耽于美色的黑锅?
可惜此事有口难言,比起在被杜弑嘲笑一圈“独守空房”,他只好含泪咽下这份冤屈。
可怜杜弑,怕是又要被主子变相压榨……
果然,卫侯爷冷冷的面色一板,开始专心安排起公务,并且私下给杜弑加了许多活计。
“此前宫中一事,那边做得如何?”
“了缘道长渐渐站稳脚跟,已是陛下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很是受倚重。”
“嗯,看来他已经抓住了这场机缘。”卫枢似乎并不惊讶此人的野心与手段。
“丹药之事也已提上日程,近些日子陛下愈发痴迷此道。”杜弑补充道。
“告诉了缘,放手去做,本侯要在开春之前看到成效。”
杜弑一惊:“主子,您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加粗加粗】单纯陪床安慰一下而已啦,小葱拌豆腐一样清清白白!!!
第82章 师父找上门
“怎么, 杜统领怕了?”
卫侯爷提笔的手一顿,在光影变换之中,饶有兴致地抬眸, 打量杜弑的反应。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好似闲聊一般平常。
可杜弑知道,主子他, 从不开玩笑……
三大五粗的汉子讨好的笑笑, 谄媚地给主子奉了一杯清茶。
就算他在西北军中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主儿,也没少骂那荒唐的皇帝老儿,但却从来没想过那两个字。
……弑君。
眼前的主子衣冠端正, 眸光平静,就连衣摆之上的褶皱也是一丝不乱, 分明是一个文雅持重, 芝兰玉树的文人士大夫。
乍一打量, 谁也不会联想到, 他端肃谨慎,奉行法度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最为肆意横行的心, 永远只相信实力与手段, 从来不把这些虚名与禁锢放在眼里。
可杜弑也是在平宁侯府任职已久的老人, 早便清晰地认识到嘉元帝的荒诞。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 他好似被解放了压抑已久的天性一般, 以茶代酒,快活地敬了主子一杯, 共谋大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自己德行无道,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
……
了缘道长接了密信,一脸平静地读完之后, 把纸张丢到了熊熊燃烧的炭炉之中。
确定密信已经化为灰烬之后,他一脸慈悲地念下一声“阿弥陀佛”,眸光中却闪过一丝畅快。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在这宫里,寻一位故人。
身着八卦袍的道人择了一柄拂尘搭在手臂上,抬手指了自己最亲近的小徒儿跟随,师徒二人慢悠悠地去了宫城里的一处偏僻所在。
小徒儿刚刚识字,了缘有意考一考他进度,抬手指了牌匾之上的三个大字,低头要他念一念。
小徒儿人聪慧,稍一思量便自信满满地念了出来,童声清脆响亮。
“湖心亭!”
“真是为师的好徒儿。”了缘满意地点头,抬头观望了一圈周遭景象,施施然带着小徒弟往里走。
走上一刻多钟,前方房舍的门槛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位白眉老者,悠闲地坐在门前晒太阳。
了缘似乎好不惊讶,也带着徒儿毫不客气地跟他挤在一处,松松散散地作揖道:
“师兄,好久不见。”
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懒散,与他平日里视人的面目大为不同。
显而易见,这二人是旧相识。
那白眉老者似乎也早早习惯了这人的做派,冷哼一声,佯装生气道:“怎么,如今老夫可不敢跟道长攀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