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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妖血的味道。
不知为何,卿和自修为再上一层楼后,五感开通,对这些气息的敏感出乎意料,与他同期的弟子也及不上他。有时他想,这会不会是因为他长期和妖怪一起住的结果?
卿和师弟!一声厉喝如惊雷响起,卿和呆呆地望着屋中出来的人,为首的男子长身玉立,是掌门的首徒玄阳,跟着他身后出来的是与卿和一同拜在大长老门下的师妹,卿然。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几个卿和不认识的低阶弟子。
我听几位师弟禀报,你这屋子里多日都有妖气,今日我们赶来一看,原来有只兔妖趁你不在,大胆占据此地供自己修行!卿和师弟,你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觉有妖怪入侵!玄阳剑眉一竖,严肃地责备道。
卿和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脚下几乎站立不稳,声音都有点发抖:那、那只兔妖呢?她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说,感谢萧夫人和石暖的地雷!蓝斯大人和蠢比láng人果然是吸引地雷的萌物
第47章(三)路边的野shòu不要踩
屋子里当然已空dàngdàng的没有人。
可惜这兔妖跑得太快,一头撞进了后山鸣泉涧,那里地势太险,我们也不敢进,可惜了,竟然没捉着这大胆的妖怪。身后传来师妹卿然惋惜中带着愤愤的话语。
没有捉到,她跑掉了。
卿和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都怪我太不小心,让只妖怪闯了进来,卿和挠了挠头,转身对几位师兄妹拱拱手,憨憨一笑,谢谢几位师兄师妹,要不是你们,我说不定被妖怪抓了吃去呢。
卿然噗地一声掩嘴笑了:都说你练功成痴,我们之中最最刻苦的就是你了,这样还能被妖怪吃了,还不把师父给气死?
她这一笑格外明艳动人,卿和这间小小陋室仿佛因此亮堂许多。卿然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女弟子,家世富贵,生得十分貌美,xing子温柔又善解人意,很多师兄弟都挺喜欢她,卿和饿着肚子的时候,好几次都是她送来的馒头,卿和一直都牢牢记着。
在卿和的内心里,卿然师妹就属于可望不可即的那一种,既有些喜欢她,又不敢轻易冒犯接近。
可是今天,纵使卿然笑得再美丽动人,他也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玄阳师兄的修为极高,阿白能从他和其他几人的手下逃掉,已经很不容易,可是她的伤一定很重,又入了野shòu颇多的鸣泉涧,不知会不会有事?
事已至此,再追究是谁先发现了阿白,又是谁引来玄阳师兄等人除妖,卿和并不关心,他只想赶紧把他们都送走,好偷偷去后山寻阿白。
此时玄阳发话了:卿和,你住的地方距离后山太近,离修炼主宫则很远,太不安全,不若搬到宁心园去,那里有几个师弟住着,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卿和笑了笑:多谢师兄,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改日再搬吧。几位师兄师妹今天也累了,快快回去歇着吧。就是、就是请不要卿和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闭了嘴。
卿然柔声道:不要什么,你倒是说呀。我们都是同门弟子,何必见外?
不要把我这里发现妖怪的事qíng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一定会被师父罚的,卿和苦着脸道,你们都知道大长老最严厉,我如此不机警,连妖气也没发现,说不定师父一怒之下,把我逐出师门,省得我再给他丢脸。
卿和的师父大长老的严厉是玄微宫有名的,听卿和如此说来,几人不由得都会心一笑,连一贯严肃的玄阳也柔和了表qíng:放心吧,此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不过你也需加紧练功,不可懈怠,不得再发生今日这种事。
多谢师兄教诲。卿和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几人拱了拱手,送他们离开。
待这几人离去后,卿和立即进屋,关紧大门,迅速在门上画了几个警示的符咒,然后提剑从窗口掠出,一路直奔后山的鸣泉险涧而去,其奔袭速度之快,竟不下于掌门大弟子玄阳。
后山地形复杂,猛shòu环伺,其中不乏桀骜无主的灵shòu,纵是大他两辈的师兄姐也不敢在夜间入山。
换了以往,卿和也是不敢的。
鸣泉涧外有láng叫。
越接近,血腥味越浓。
卿和看见了火光。
有火,láng就不敢接近。
去!卿和执剑画了一道遮掩气味的符咒,近来他对很多符咒法阵的运用已熟稔于心,此咒一发,那几头láng果然因为闻不着味道,大大迷惑了一阵,四处走了走,终于不甘地离去。
卿和,你终于来啦!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找到这里。
一如既往的清亮嗓音,只是此刻却显得十分虚弱的,大半衣裙已被鲜血染红。卿和叫了一声阿白,急急冲了过去,一股脑从怀里掏出他刚刚在路上顺便采的药糙,颇有些手忙脚乱:你伤到哪里了?我这有止血药,嚼一嚼,敷上去,可惜那些治愈的法咒我练得不太熟,灵力也不够,怕万一伤到你。阿白,你忍着点啊
衣裙下露出少女白皙细腻的柔软肌肤,卿和的脸顿时一热,但是非常时期,他也只好咬咬牙,梗着脖子上了。
啊呀,你轻点,好痛!
对、对不起由于不太敢看,卿和的力道也把握得不太好,弄痛了阿白,他连连道歉。
没事啦,我能忍的。你的那些师兄妹,有没有因为我而去告发你呀?你会不会被关起来?或者被逐出师门?
见阿白受了重伤还惦记着自己,卿和不由一笑:放心吧,他们不会说的,我没事。他们还以为你是误闯进来的小妖怪,压根没想到我和你是朋友。我是先送走了他们,才敢来看你,不然该来得更早一点才对。
卿和将他和玄阳等人的对话原样说了一遍给她听,没想到阿白居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卿和,那些话真是你说出来的?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也会骗人!
卿和有点窘迫:那、那也是没办法,先把他们糊弄过去再说,不然我怎么能来找你?
阿白笑了: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而是觉得很出乎意料!看你平常呆头呆脑,只知道练功,闷葫芦一个,没想到还是很聪明的嘛!如你这般,将来必有大出息!
卿和挠头:你不要这样说,我、我受不起
阿白又笑了,她的眼睛里又闪现那种他看不懂的神秘光芒:我说你会有大出息,你就一定会有,我不说谎。
好了,没有那么痛了,你的糙药果然很有效,我们回去吧。阿白理了理衣裙,撑着卿和的肩膀站起来,准备拉着他往外走。
可是卿和却不动。
阿白。
他叫了她一声。
卿和站在燃起的火堆旁,跳跃的火焰投在他的脸上,另一半则隐没在yīn影中,明明灭灭,看不太清他的表qíng。
你不能再和我一起住了。
卿和看见,他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少女有片刻的迷茫,明亮的双眸里充满茫然和不解,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以后我要自己一个人了,是吗?
卿和沉默了一下:玄阳师兄说我住的地方不太安全,已责令我搬去和其他师兄弟同住,你若再跟着我,会被发现的。下一次,你说不定真的会死。
可是,我一个人离开,那你怎么办呢?少女茫茫然捧起他的脸,忽然道: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
卿和愣了一下:一起走?
对呀!阿白的眼睛里立时闪现出动人的神采,她一下子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在遥远的东海之滨,也有一处灵气充足之地,那里珍禽遍布,没有修仙门派驻扎。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住,一起玩,一起修炼。那里人迹罕至,没有人会说妖怪和人在一起不对!
她描绘的愿景十分美好,卿和几乎能在脑海里想象出那样快活的日子。
对不起,阿白。
虽然她说的那些都很好,可是卿和并没有犹豫太久,就轻轻摇头,拒绝了她:我们道士和你们妖怪的修炼方式不一样,没有师父指导,门派的珍藏典籍阅读,灵石灵药的辅助,想要一次次突破瓶颈是很难的。
简言之,我不能离开玄微宫。卿和坚定地对她说。
阿白的眼睛眨了眨,很快流露出悲伤失望的神qíng:修道,对你就那么重要吗?离开了玄微宫,我们可以去东海之滨,一起快活地过日子,没有规矩没有束缚,多好呀!为什么一定要辛辛苦苦修道呢?
卿和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那你又为什么要变成人呢?做一只兔子多好?
那也没有做人好玩。阿白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因为做人更有力量,能gān/更多的事qíng,是这样吗?卿和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阿白,我也想有力量,很多很多的力量,可以做很多事,保护很多人。
这些只有修仙能给我。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点变声期的沙哑,在温柔的夜色中稍显突兀,可是却很坚定不移,信念难改。
平日总显得有些呆傻的脸上,此刻浮现的表qíng是那样沉静温和,镇定如斯,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少女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出身平凡、经历亦平平无奇的人会在百年之后,成为一派之主了。
他心中早已有道。
如此,我便不bī你了。少女轻轻笑了笑,她伸指在虚空一划,一道闪光的奇怪图案印现出来,虚虚浮在卿和面前,卿和伸手碰了碰,那道图案便印进他的手掌,随即消失不见。
既然今日注定是我们的分别之日,我便将我真正的名字告之于你,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你若遇险,只需呼唤我的名字,我便会来助你。
那道图画一样的东西印入卿和心中,他觉得某处地方暖融融的,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他极力追寻着这种奇异生出的感觉,张口道:阿阿白
唤我真正的名字,少女的口仿佛有魔力一般一张一合,她的笑容灿烂,却仿佛雾里看花,渐渐飘忽远去,只听得她轻柔的声音在空中盘旋,卿和,唤我真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