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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节

      有了贺语冰的自愿坐镇,别人也不好意思要求陆慕深留下来,这两人是主心骨,出力又出计谋,凭什么要求人家为你无缘无故地牺牲?
    贺语冰用目光鼓励琳琅。
    她咬了咬唇,狠狠甩了男人一巴掌,大声嚷道,“贺语冰,你王八蛋,你凭什么污蔑我!”
    贺语冰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模拟琳琅的力度,一把洒到他西装上,声音则是稍稍提高,“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说?他都当众亲你了,摆明就是余情未了!”
    两人一路吵一路砸东西,在众人的劝架声中,挪到了门口。
    琳琅的手拂上了金属门柄。
    “夜晚风大,小心点。”
    贺语冰的声音低不可闻,双手捧着琳琅的脸,深深吻了吻额头。
    琳琅夺门而出时,看了他最后一眼。
    依然是很得体的。
    像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身躯高大,长腿逆天,穿着严谨到刻板的银灰色西装。他鼻梁高挺,鬓角裁剪得很短,没有年轻人莽撞到毁灭世界的野性。他用硝烟、砂砾和血砌成了自身的骨,半生都在开战厮杀,以致于指腹与胸膛都磨成一道厚厚的茧。
    他浑身都硬得像钢弹壳,唯有唇是软的。
    有了贺语冰等人的掩护,庇佑者顺利逃离游轮,上岸,焦急等待警方的消息。
    赌城的夜晚纸醉金迷,连送到脸上的风也带着一股微醺的酒味。
    琳琅掏出了歌剧票,皱了边角,借着河面的灯光,隐约看出剧名。
    仲夏夜之梦。
    翻开背面,力透纸背的锋锐字迹写着——
    如果我没能活着,打掉孩子。
    就连最后的,这男人依然克制得不肯说一句爱她,甚至是刻薄得没有人情。
    他到底在想什么?
    贺语冰拔出枪的那一刻,在想,他好像没有给女孩子写过情书,这对于每一个男孩的青春都是不可原谅的。
    如果是十八岁的他,面对心爱的又将分别的女孩子,会写什么呢?
    人间很好,认识你很好,吻你也很好。
    但夏夜快过去了,我们该再见了。
    第528章 宠妹狂魔前女友(32)
    “很抱歉, 女士。”
    黑色制服的警官带着悲痛的语气,“据目击者证明, 您的丈夫与嫌疑人搏斗时, 左胸与大腿分别中了一枪,最后一刻他夺枪成功, 拯救了大家, 同时也付出了坠入大海的代价。他是我们的英雄, 您应该为他骄傲……”
    他怜悯注视着面前柔弱美丽的女人, 她噙着泪水的眼睛如同碎裂的星光, 让人不忍再说一句重话。
    警官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个不会游泳又身受重伤的人坠海,即使没有找到尸身, 无法确认死亡,但生还的机率如此渺茫, 没人还能天真地抱有希望。
    “节哀。”
    他做了最后的致歉与安抚。
    “不会的,他答应我,要回来的……”她喃喃自语, 兀自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陪同的陆慕深察觉不对劲, 一把抓住她的纤细手腕。
    “我要去等他, 去码头, 或者,去游轮。”琳琅回头看人,眼眸失去了神采, 蒙上了一层灰,“他骗人,我的先生会回来的。”
    陆慕深皱了皱眉,担心她的状态,于是放缓了语气,“对,他会回来的。你一天没睡了,现在累了,先去休息,好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反握住男人的手,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慕深,你也这样认为的,对吗?是真的,他真的会回来的!”她抓得他很痛,指甲划出红痕,熬了一夜的眼睛泛着红血丝,精致的妆容下是荒凉又绝望的颓靡。
    她的眼里没有他,即使是他带着人逃出来,让她能安全无虞地上岸,而她没有丝毫的感激。
    只有他爱她不好吗?不知感恩的东西。
    陆慕深这回没有附和她,冷冰冰地回答,“他死了,你清醒点。”
    这句话如同恐惧的洪流淹没了她,整个人陷入无比糟糕的境地,她冒着冷汗,身体摇摇晃晃,打着摆子。
    她疯了一样跑出去。
    “啪!”
    陆慕深长腿一伸,将人强抱回来。
    女人疯狂挣扎,咬他,踢他,直到体力不支,在男人的怀中昏厥过去。
    警官看年轻男人满脸血痕,他没有在意,面无表情抹开了眼皮的血滴,将女人轻松抱了起来,对着在场的警员彬彬有礼地道歉,“失陪,我先送她去医院。”
    在刺鼻的消毒水中,琳琅幽幽转醒。
    不出意外,陆慕深陪在身侧,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雪白衬衣多处起皱,解开了颈下的两粒纽扣,配上脸颊与唇边的血痕,颇有一种凌乱堕落的妖异美感。
    “醒了?”他声音清冽。
    病床的女人一言不发,她掀开被子,就要穿鞋。
    “医生说你怀孕一个多月了,是真的吗?”年轻男人垂下眼皮,掩盖了眼中情绪。
    她下意识抚上了还未显怀的小腹。
    一只大掌伸过来。
    “啪——”
    几乎就在同时,她切开对方的手,身躯也不由自主往后躲闪。
    “你干什么?”她尖锐质问他。
    “它不该留下来,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们去动手术。”陆慕深平静地说,“我会请最好的医生。”
    女人气得浑身发颤,“你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陆慕深注视着她的红眼眶,没有半分心软,“琳琳,别任性,你太年轻,也太柔弱,根本负担不起它。你想过它出生之后,等待它的会是什么?别人会骂它,是一个没爹的野种,无数的流言蜚语将中伤它的一生。你有想过它愿不愿意到这个世界来?”
    “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的神色惊慌,手指紧紧攥着被单,淡青色的血管仿佛要穿破苍白的肌肤。
    陆慕深不欲多说,他起身,准备去外头透风。
    衣角被人拽住了。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她纤弱的肩头,蓝白条纹的宽大病服松松挂在身上,显出半截颈子与锁骨。她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哀求他,“我、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慕深,你帮帮我。”
    “帮你?”他眼珠下移,“我怎么帮你?”
    按照她的口气,并不打算放弃,那她要怎样做?
    她的嘴唇被咬得出血,难堪至极地请求,“你……你能不能跟我假结婚,起码让他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一刻,陆慕深四肢百骸的血液直冲头顶。
    “假结婚!呵呵!假结婚!很好!”
    胸口疼得抽搐,他拳头紧捏,狠狠锤了几下,震得耳朵都能听见回声。为了给另一个男人延续血脉,她不惜放下身段,跟厌恶的前夫“假结婚”!
    “你他妈的把老子当什么品种的傻子了?是草莓味的那种吗?”陆慕深的长腿嘭的一声踹开椅子,大掌恶狠狠钳住她的下巴,“还假结婚,要老子给情敌养孩子?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拿把刀,把我脑子切开,看看里面装得是不是草?”
    琳琅被迫仰起头,眼尾湿红,她的泪珠是最好的进攻武器。
    “你有本事,是真有本事啊。”他一身戾气,唇齿开阖,全是血腥的言辞,“可是我凭什么听你乖乖摆布?现在贺家群龙无首,我只要稍微的煽风点火,你丈夫的事业就毁于一旦。至于你,一个聪明自私又愚蠢伟大的女人,很快就会被当成祭品,送到我面前,泪水涟涟的,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我占有你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还要假结婚多此一举?”
    陆慕深逆着窗外的光,俊美的相貌森寒无比,阴影将曾经的温柔痕迹吞噬干净。
    “我告诉你,这辈子你要生,生的也是陆家的继承人!而不是野种!”
    她打了他一巴掌。
    陆慕深顶着红肿的巴掌印,眼神骇人。
    “你尽管打,我不会还手。但是,你要明白,是我的,迟早会还回来。”
    他冷笑不已,扔下一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回国的一个月后,陆家掌门人宣布解除与范家的订婚,官博再度沦陷。
    没等粉丝们欢呼雀跃男神重回单身行列,她们突然发现,男神好像有点恐怖,这种恐怖并不是指他的长相,而是人设与印象。
    之前在粉丝眼中,陆慕深就是一个长腿多金高智商的失恋小哥哥,因为饱受情伤,所以干脆放纵自己,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之中,眉梢眼角透着富贵公子哥的放荡与风流。
    这种印象在陆慕深收购范家产业时被推翻了,新闻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西装,冷若冰霜,判若两人,对昔日未婚妻的哀求更是视若无睹。
    不仅如此,他联合周家与卫家,接连对贺家与曲家出手,其手段之狠辣,心肠之歹毒,叫人心头冒出一股寒意来,不敢与他为敌。
    人们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得罪贺家跟曲家,就算是同行,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啊!
    直到半年后,贺家的大公子与小公子出生,满城的腥风血雨顿时被一阵龙卷风刮跑。
    贺家的大小公子是双胞胎遗腹子。
    公子们长到四个月时,陆慕深找上了门。她躲了他大半年,借着各种人的帮忙,避开了他的耳目,让新生命得以安全降生。琳琅很清楚,依照陆慕深今时今日的地位,她瞒不了一辈子。
    当然,她也没想要瞒他很久。
    两只刚出生的幼鸟缩成一团肉丸子,乖乖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时不时发出娇嫩的哼唧声。
    陆慕深原本要兴师问罪的话瞬间哽在喉咙。
    小家伙们胎发浓密,皮肤红皱,像极了刚拔完毛的小老鹰儿,手指也小跟小鸟爪子一样。也许因为在睡梦中,他们小脚乱蹬着,小手努力要抓住点什么。
    最外侧的哥哥使劲叉开手指,最后拽住了陆慕深的一片衣角,小小的爪子抓得很不牢靠,松了又抓,抓了又松,还啵唧啵唧地哼,仿佛埋怨着什么。
    “……跟我结婚。”他嗓音沙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照顾你们娘仨。”
    男人的心已经开始软化。
    琳琅没答应他,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我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陆慕深手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最终忍气吞声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