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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桥:“!!!”
阮湖看着他纤长的眼睫一阵混乱的颤抖,下意识就要往上翻,但又突然觉得对着阮湖翻白眼简直就是罪无可赦,于是情急之下奇招频出,他把两个眼珠子往中间一对,变成了斗鸡眼。
阮湖:“……”
阮湖伸出一只手指,在沈孟桥的斗鸡眼中间比了一下,有些无奈:“沈总,到底怎么了?”
沈孟桥对完眼睛那一瞬就发觉自己这个动作有多蠢了,顿时干咳两下,顾左右而言他:“吃饭吧。”
两人沉默地上了电梯。
其实阮湖是想在这里问的,但时候不碰巧,员工电梯里挤满了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们,见二人站在门口,顿时摩西分海般挤挤挨挨让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众星捧月似的将他们挤在了中间,一路沉默无话,下电梯时,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要去开车吗?”阮湖问:“还是就近?”
“……就近。”沈孟桥带着点鼻音闷闷道:“不想开车。”
阮湖瞧他一眼,倒也不奇怪,只是笑了笑,道:“走吧。”
正值盛夏,正午的太阳猛烈,沿路的树冠被摇得发出阵阵摩挲声响,蝉鸣鼓噪,二人沿着阴凉的小路向就近的餐厅走去。
阮湖见沈孟桥一直蹙着眉头,问:“怎么啦?”
“……没什么。”沈孟桥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伸手挡了挡通过缝隙照射到他面颊上的灼眼阳光,慢吞吞道:“早知道就带把伞了。”
“太热了?”阮湖倒是挺喜欢这样慢悠悠走路的,他拭了拭额头的细汗,笑道:“那走快一些吧,里面有空调。”
“不是热。”和阮湖不同,沈孟桥似乎比较冷感,三伏天气,大家都恨不得把纽扣解到最下面那颗,他却依旧扣得老老实实,严丝合缝,甚至没怎么流汗。“不打伞会晒黑的。”沈孟桥一边嘟囔着,一边这么说。
阮湖:“……”
原来是怕晒黑啊。不过确实,沈孟桥这每天健身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也还是很白,估计也是下过功夫的。
阮湖见他闷闷不乐的,于是也没有说话,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互相都觉得这个迷之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过了半晌,两个人又同时开口:“昨天的事……”然后两个人又同时住了嘴。
沈孟桥干咳一下,把眼神转开:“你说吧。”
“嗯……”阮湖小心翼翼地问:“沈总以前改过名字的吧?”
沈孟桥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了,但还是咯噔一下,试图垂死挣扎,蹙着眉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昨天同学发微信跟我说的,他很惊讶……”阮湖面对着沈孟桥,努力从这张冷若冰霜的俊脸上找寻出沈田田的痕迹,但无论盯了多久,还是一无所获,只瞥见了沈孟桥额角的一丝汗水流了下来。他补充道:“是林炜。”
“林炜?”沈孟桥疑惑地一挑眉:“那是谁?”
阮湖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神情,不像是装的。
“沈田田。”阮湖试探性道:“沈总,你以前叫这个名字吗?”
沈孟桥:“……”
他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闷头向前走着。
阮湖一时把握不住沈总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也脚底抹油跟了上去,有些疑惑地叫道:“沈总?沈总?”
他还没跟几步,沈孟桥就突然停住了,阮湖险些一脑袋撞在他的下巴上,急忙往后退的瞬间,后脑被扣住了,他顿时抵着沈孟桥的颈窝动弹不得,脑袋上传来了沈孟桥略带愠怒的声音:
“要别人提醒你才能认得出来我?”
阮湖:“?”
他僵着身子,不敢吭声。
“你不知道,我既怕你认出来我,又怕你认不出来。”沈孟桥像是突然被解开封印了似的,涨红着脸、凶恶地皱着眉巴拉巴拉一顿说:“你刚进来那天,我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戴着最漂亮的袖扣,喷了香水,还特意去你位置上等着……你完全不认识我了!”
“就算几年没见到我,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算了,我想,没认出来也没关系,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我还是觉得你该对我有印象才对。”
“可提醒了那么多次!你从来就没有想到我。你完全把我忘记了。就是这样。”
“我很生气!”
阮湖感受着他吭吭哧哧的胸膛起伏,心神却回到了初中时期,那个天天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沈田田。
他胖乎乎的,几乎不说话,脸上也很少有什么表情,独来独往,根本没什么朋友。那时阮湖初中,每次去练习钢琴时都能看见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摆弄着一台摄像机。
阮湖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不习惯在练习时一直有人看着,但后来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很多流言,他是高中部的、家里很有钱、初中的时候休学自学了两年、因为吃哪种抗抑郁的药所以越来越胖;到后来演变成了什么家庭不和睦、和老爸在学校里大打出手啊,什么社会青年,天天拿着摄像机就是为了偷拍女孩子的裙底去卖钱……云云的,但阮湖只觉得前面那部分是真的,后面添油加醋的部分完全就是在胡编乱造。
老实说,初中和沈田田相处的那三年,阮湖和他说话的频率算是很少了。沈田田不爱讲话,很阴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在角落里缩成一支大蘑菇。第一次找自己说话时,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很小声地问:“阮湖,我可以拍视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