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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大家穿上校服排练方阵, 一片深蓝色的海洋里,只有四班末尾多出了一抹天蓝的颜色。
等到整个班停到位置上, 体委悄悄地走到后面, 问:“学神, 上次老师不是给你借了一套校服吗?怎么今天没穿啊?刚才主任还问我呢。”
宋淮说:“下水洗了, 还没干。”
说来也是不巧, 宋淮拿衣服当天的天气还是晴空万里, 结果第二天就转了阴, 连着降了两天的气温,导致衣服到现在还没晾干。
“行吧, 不过你运动会那天可得穿上, 要拍照的。”体委又问, “试过大小了吗?要是不合适得赶紧去换。”
宋淮唔了一声。
说是试了衣服,但也不算。
他刚穿上衬衫和裤子,还没来得及试西装, 也不知道孟习哪根筋搭错,忽然跑过来直接把衣服拿走了,死活不让他继续试,还嫌弃人家的衣服没过水,又嫌弃他的衬衫太丑。
总之理由一大堆,就是看他哪儿哪儿不顺眼,非让他换回去。
宋淮被他吵得没有办法,只得作罢。
裤子长度和腰围正合适,虽然衣服还没穿过,不过想来也差不多。
他点点头,回道:“应该吧。”
体委:“?”
啥、啥叫应该?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宋淮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体委问不出个首尾,顶着一张茫然的脸就回去了。
“14班准备进场……第三排的那个男生,把腿给我抬起来!”
广播里传来主任的大嗓门,透过周围一圈的扩音器,像海浪一般震慑了整个操场。
宋淮抬起头,平行视线降下两三厘米,顺利地看到了孟习的后脑勺。
黑色的发丝在风中乱扬,柔软得像是柳条上的嫩叶。
这场秋日的风吹了两三天,吹去了操场角落的蒲公英[1][ 南方某些地区的蒲公英9~10月还有一次盛果期,进入这个阶段就可以飘了。],吹掉了连日不去的阴霾,吹得人心懒懒的,才总算吹来了运动会。
这天一大早,宋淮还没起床,孟习就爬起来换校服了。
为了这个盛大的场面,他还特意买了一面全身镜,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欣赏自己的帅气。
宋淮前一天晚上刚洗完头,睡醒起来时头发还有些毛躁,跟个小鸟窝似的躺在脑袋上。
他掀开帘子,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就看见孟习站在他床前,脚上踩着一双崭新的球鞋,打着领带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
“我的裤子还是有点长了。”孟习转了一圈,还不忘拉上宋淮,“三水你快看看,我这裤子是不是看上去踩着鞋后跟了。”
宋淮没睡醒,眯着眼看了大半天,“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长但是还没踩到吗?但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整个人不太精神?”
孟习还在纠结着,宋淮已经把床帘挂了起来,弯下腰开始穿鞋了。
“要不然我剪掉一截吧,三水,你有剪刀吗?还有直尺。”他低下头又不舍得地看了两眼,“但是我也不会缝边,万一跑边了那不是很尴尬?可是之前那条穿着又有点勒档……”
宋淮系好鞋带,回过身、从床边放着的书上取下一枚书签用的回形针,然后走到孟习跟前,蹲了下去。
孟习:“!!”
宋淮单膝蹲着,手指轻轻一叠,从外往内卷起了一道边。
清晨的光线还不那么明亮,屋内一片青灰色。
他偏了偏头,让更多的光照进来,一手捏着刚卷好的边,另一只手掰开回形针,夹着卷边推了进去。
近在咫尺。
“好了。”宋淮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后退一步顺势坐到了床边,观察了一下,才朝他点点头,“看不太出来,这样可以了吗?”
“…………”
孟习浑身僵成一团,眼睛跟祥林嫂似的往下转了一圈,看见自己脚脖子上裹着一块深蓝色的布料。
是袜子。
孟习腿都软了,赶紧撑住一旁的扶梯、一颗心差点飞出胸口,又被他强行给按了回去。
草,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今天就要上演什么霸道学神爱上我、我杀我神仙室友的狗血戏码了。
“你他妈——”
孟习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宋淮闻言,忽然抬眼望了过来。
是他一贯的、淡淡的目光。
“……”
孟习忽然心里一颤,声音不自觉地压了两分,“你干嘛突然靠过来啊。”
“吓死我了,我都没敢动。”他小声地说,“要不是我穿了袜子,今天我们俩之间就得倒一个。”
他赶紧说了句俏皮话,用得是开玩笑的口吻。
宋淮却没什么表情,半响后才哦了一声。
于是气氛更尴尬了。
“这、这个挺好的。”他瞅了宋淮两眼,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你怎么想出来的?我看这个卷边别的挺整齐,乍一下看不太出来……”
宋淮说:“用脑子想。”
孟习:“……”
这下,是傻子都该明白他生气了。
“你这人,气性这么大呢。”他赶紧坐过去,稍微离宋淮近了点,讨好地笑,“我刚才是没睡醒,说了句不该说的。是我犯浑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宋淮没回答,换上球鞋去洗漱了。
这天,一个上午都没再理孟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