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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肯定要打的,孟习到现在还不太确定乔磊有没有骚扰到他家里人。
不过今天晚上,乔磊被拘在学校里,也追不到这里来。
总算能睡一个好觉。
孟习连日来日益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学神,宋淮察觉到他的视线,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先去我房间里坐一坐。”
他轻声道,“我给你泡杯热牛奶。”
宋淮不知道孟习之前经历过了什么,今天晚上又经历过什么,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能陪在自己暗恋的少年身边,为他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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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波炉呜呜地发出嗡鸣,老式的玻璃托盘匀速转动着,纯黑色的水杯里倒满牛奶,转动时杯面漾出了蚕丝般的细小的波纹。
宋淮半弯着腰、专注地盯着时间,赵玉兰走到厨房门口,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宋淮仿佛被惊醒了一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腰板也挺直。
“妈。”
他简短地打了声招呼。
赵玉兰把头发随意盘成一个发髻,露出一张未化妆过的素颜、和高挑的脖颈线条。
她靠在门上,两只手环住胸口,目光落在牛奶的方向:“这么晚了,喝甜的不怕睡不着?”
十几分钟前,宋淮刚说过要给孟习热一杯牛奶。
赵玉兰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她这话是明知故问,却又不那么明知故问。
宋淮嗯了一声:“他爱喝甜的,今天晚上也受了点惊吓,喝点暖的东西有助于安神和睡眠。”
赵玉兰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你从小到大口味都清淡,牛奶也不爱喝。”
小时候宋淮跟个小豆丁似的,她和兄嫂生怕孩子长不高,好在等到上了初中后就渐渐发育了起来,在男生里个子也算是出众了。
她陷入回忆之中,忽地听宋淮回答:“我不爱喝的有很多,爱喝的也有很多。就如同您对地质勘探和天气预报不感兴趣,父亲也对法律哲学和应用法学一无所知。”
赵玉兰的笑容便顿在了脸上。
叮。
微波炉极尽委婉地想要插入这两人的谈话,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这一点小小的动静。
赵玉兰缓缓道:“我和你父亲从大学恋爱到研究生毕业,感情是经受过时间的考验才——”
宋淮打断了他的话,“您不能一边告诉我需要经历考验,一边又禁止我按下开始键。”
“我还没有得到,你就要我理解失去、学会放下。” 他缓缓地说,“这样是不公平的。”
“公平?从一开始你就不在起跑线了。”
赵玉兰放下了手,一脸严肃,“你既然要和我谈论公平,那妈妈就正经地把现在的情况分析给你听。我咨询过婚姻法的同事,也给导师打过电话,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近二十年,你们的恋情、婚姻都无法受到社会的肯定、法律的认可。”
“你们两个没办法共用一个户口本,身份证明上永远是单身;如果遇到意外情况他病危了,你待在手术室外,连签字的资格都没有,知道吗?”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结果——”
“我不需要结果。”
在赵玉兰惊愕的目光中,宋淮一字一句地道,“他是我的过程,我也不必要期待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们都只要一个义无反顾,于是他们看到了彼此。
·
宋淮推门进房间时,孟习脑袋上披着一条毛巾,坐在床边上想心事。
房间里开着暖气,到处都是暖洋洋的。孟习身上穿着宋淮的旧衣服,衣襟微微敞着,因为热、也因为大,所以把袖子和裤管都卷起了一截。
他白皙的小腿挂在床沿上,腿部肌肉线条流畅顺滑,像极了一条漂亮的曲线。
宋淮捏紧牛奶杯,递给了孟习:“小心烫。”
“……唔。”
孟习赶紧接过,捧在手里却没怎么喝。
他连谢谢都忘记说,情绪比起刚才回来时好像又跌落了不少。
宋淮收起微微被烫伤的手指,也没追问他,转身从衣柜里抱出两条被褥,垫在了地板上。
孟习看着他铺床盖被,终于憋不住了:“睡在地上你不冷吗?”
“多盖几层就没事了。”
宋淮说着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层电热毯,铺在被褥上、又再叠了一条床单。
工序复杂之程度,堪比肯德基后厨里做汉堡的师傅,一层一层又一层,还要撒点佐料才能算有滋有味。
孟习看了半天,忽然道:“刚才,我不小心听到你和阿姨的对话了。”
宋淮折被角的手微微一顿。
“不过我听到的只有一点点,”他担心有误会,连忙比了个芝麻点儿大的手势,“就、就听到什么恋爱、婚姻还有结果……”
孟习本来是想出去看看宋淮在做什么,顺便和他说会儿话,结果刚一出门就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估计着是忘了家里还有客人,母子俩简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开条门缝往外走走,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孟习立刻关上了门。
然而真正沉浸在理论之中的人是察觉不到自己的音量的,他在房间里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只是太模糊了听不真切,只能偶尔捕捉到几个咬字比较清晰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