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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念一想,毕竟郑文的身份较为敏感,吃的平价些也不至让他落别人口舌,于是最后两人就定了一家临安本地的土菜馆。
土菜馆装修一般,卫生条件也一般,大晚上的屋内还是满座,大厨隔着玻璃隔板将手中的大铁锅颠得上下翻腾,香味肆意飘散,闻着便觉得一阵饿。
他们站着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腾出空位,老板娘看他们两个可怜兮兮的,便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商量了一下,三个人拼了桌。
对于宋之深来说,坐在烟火气味浓重的土菜馆里吃饭,也算是难得的人生经历了。
郑文见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有些油污的桌面,又仔仔细细将椅子也擦了一遍,连带着身旁年轻男人不小心甩出来的一根面条,他都用面纸包裹着扔进了垃圾桶。
“老宋,够了够了。”郑文都看不下去了,“毕业十几年了,你这洁癖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呢?”
“老毛病了。”宋之深道,“在实验室里也都是这样——”
“行了行了,别把你那股学术风带到这儿来。”
毕业这么多年,郑文一听这些就头疼。
宋之深上大学时是工程地质勘查专业,有一门专业课是有机化学,正好和化学专业的郑文重合,两个人因此结缘,即使郑文选择退学、重新高考考上警大,交情也一直在。
当初郑文到大三下学期时,突然决定退学重新参加高考,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但原因其实很简单,郑文厌烦了化学。
重新高考后,他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当了一名缉毒警,从此步步高升。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但只有一点没变——
“我们是吃饭又不是搞滴管实验,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就不能离物理化学远点吗?你那些理论和实验,还是留给你儿子学吧。我啊,就老老实实当个俗人就行了。”
他本意是想调侃,没想到宋之深闻言,突然开了一罐啤酒,闷头喝了起来。
郑文看了宋之深一眼,嘴角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他也开了一罐,和老友碰了碰杯,才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宋之深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小兰要和我离婚。”
话音落下后是片刻的沉静,半晌后,郑文用力地喝了一口啤酒,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
“该!”
宋之深没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下意识地抬起头,就望到郑文恨铁不成钢、又极为痛心的眼神。
他们是几十年的朋友,从来没断过的交情,也正是如此,郑文才会脱口而出一个‘该’字。
“你自己说说吧。”郑文沉了口气,一项项地列出来,“生孩子是你老婆干的,宋淮小时候是你老婆的哥哥嫂子帮忙照顾,养个小孩多费力啊,得关心他吃得好不好,有没有长个子,在学校里和朋友老师关系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半夜吃坏东西拉肚子去医院看病,大人都得不眠不休地跟着他挂一夜的点滴……老宋,你扪心自问,你为你老婆孩子做过什么?”
宋之深沉默半晌,低声道:“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从来没觉得什么不对。从前我和他们母子俩这样过了十多年,不也是没有问题吗?”
“那是人家傻!人家做慈善!”
郑文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人家帮你买了单,一分钱都没让你出,你还真以为自己和人家是AA制了?要点脸吧老宋!”
郑文声音不小,饭馆也就那么点大,周围的男女老少纷纷投来了异样的视线。
“你老婆算知书达理的了,换成我老婆,我放假在家要是不洗碗不晒被子帮她做点活干,早挨她两个大嘴巴子了。”
“老宋你还真以为一回到家什么都不做,老婆儿子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很幸福啊?”
这么多年虽然不常联系,但是赵玉兰母子的近况他也看在眼里,很多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就连他这个局外人也看不下去,顾不得什么兄弟情意了。
“你看看你老婆,能赚钱、长得还漂亮、会打理家里,会照顾孩子,水管破了起码还知道打哪个电话叫人来修,你呢?你知道下水道堵了该怎么弄吗?你知道墙壁发潮了该怎么处理吗?你知道卫生间天花板的灯坏了怎么修吗?”
郑文呸了一口,又是恨又是痛地点点他,“人家什么都能干,儿子也听话懂事。你就出了个精子,看把你给委屈的,人家死心塌地跟了你那么多年,嫁了个老公跟没嫁似的,知道的说你在国外搞科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寡妇呢!!”
郑文在警察局里待惯了,说话总爱大嗓门,一句下去墙皮都得簌簌地往下掉。这几句下去更是振聋发聩,先前还热闹非凡的小饭馆半天没人吱声,拼桌的大哥含着最后一口面,偷偷从余光里觑着他们。
宋之深也没说话,只闷头喝着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文喝不下去了,把易拉罐揉成一团扔到了桌下的垃圾桶里,深呼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老宋,你也别怪哥们不站在你这边。咱们再双标,也得先当个人。你和赵玉兰的家事我也不掺和,我只说这最后一句。”
“人家要是真铁了心想离,你也别耽误人家,再占用她户口本上老公的名额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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