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雀歌非常得意，看老爷子教训贺予朝可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儿，难得有这种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珍惜。
    贺予朝又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真就顺从地等着老爷子批评他。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把好东西自己留着不给我孙媳妇分享，你就不准回贺家去了！”
    老爷子放了话，贺予朝哪里还敢说不是，只能无奈承诺：“您放下，没有下次了。”
    盛雀歌暗自做了个鬼脸，然后对老爷子说：“爷爷，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您觉得什么好吃啊？”
    成功分走了老爷子的注意力以后，贺予朝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贺予朝和自己母亲正好对视上，他眼里是尚未散去的纵容，显然不管盛雀歌做什么，他都能没有底线。
    贺母没做什么表示，在这其乐融融的环境下稍显安静了些。
    盛雀歌可还没忘记自己该做什么，特意问贺母：“爷爷刚才推荐了一些菜，您也来挑一挑吧。”
    “谢谢。”
    贺母接过菜单，便问贺予朝：“中午张伯做的那些，都是你现在的口味？跟以前好像有些变化了。”
    贺予朝回答：“是变了一些。”
    盛雀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些变化可都是因为她。
    贺予朝和她在饮食习惯上原本有着挺明显的区别，但某人越发迁就她，现在基本已经到了她爱吃什么就做什么的阶段。
    还好盛雀歌自己还记得男人的口味，所以会叮嘱张伯，别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烹饪。
    但总得来说，贺予朝现在的味觉已经逐渐趋近盛雀歌了，想来要不了几年，就会完全一致。
    这种事儿......还是别让未来婆婆知道比较好。
    否则啊，她十有八九会被记上一笔，这印象本来就没有好到哪里去，也就更谈不上被认可了。
    贺予朝没有详说，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至于母亲会不会知道这其中变化的原因，他并不是很在意。
    知道与否，也无法影响到他。
    他理解自家雀儿为什么会担心这些事，但在他看来，都是不必要的担心。
    菜还没上来时，老爷子和贺母闲聊了几句，都是些家常小事。
    盛雀歌听进耳朵里，默默去分析贺予朝母亲的性格，希望可以更了解未来婆婆一些，这样以后相处起来，也会更游刃有余。
    她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可是之前拿到的资料太少，还是得靠现在亲自来观察才行。
    贺母之前那就是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人物，难以得见，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的确也得抓紧了。
    贺母临时接了个电话，她没有起身离开餐桌，直接说：“你现在过来吧，地址我发给你。”
    “有什么等你到了之后再说。”
    简单讲完电话，贺母直接说：“我把贺尤匡叫过来了。”
    贺予朝显然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眉心拧了拧。
    老爷子同样，他不满道：“叫他过来做什么，破坏气氛。”
    对这个孩子，他是非常失望了，现在已经到了看见就心生厌烦的地步。
    老爷子毕竟不只有贺尤匡这一个孩子，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思再放在他身上去，之前为贺尤匡做的那些，已经是看在父子关系上了。
    往后，他更重视的，必定会是贺予朝。
    “我回来这件事情，也提前告诉他，我想这次回来，正好可以解决些事情。”
    盛雀歌心中陡然滋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今天这顿晚餐，怕是从此刻开始，没人会吃得下去了。
    她用另一只手碰了碰贺予朝的小臂，动作隐蔽。
    男人飞快抓住她的手，又松开。
    盛雀歌就放心了不少。
    只要贺予朝没有慌张，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都可以解决。
    虽说现在的态势看着很不好......
    老爷子神情严肃了不少：“你想做什么？怎么之前没有跟我说一声？”
    “爸，不跟您说也是因为不想让您提前操心，反正这个时候，刚好他也有空，就让他过来吧。”
    “随便你们吧，反正我是老了，管不着你们的事儿了！”
    盛雀歌不好开口，只能默默给老爷子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
    “爸，您放心，我下午和您说的那些事情，一切照旧，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不会有人可以撼动贺家的位置。”
    “我哪里是担心这个......哎！”
    老爷子显然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摇摇头：“罢了，反正早就该这样了，拖到现在，也确实委屈了你。”
    贺母轻轻微笑：“这些我都有安排，也没有很委屈。”
    盛雀歌又给贺予朝倒了杯茶，哎，这是什么事儿啊，竟然让她遇上了。
    不过......至少好处是，她可以陪着贺予朝去面对。
    只能苦中作乐地想，这也算是比较好的一点了。
    贺尤匡来得倒是快，当他发现盛雀歌也在这里时，脸上不屑更明显了些。
    盛雀歌呢，也对他视而不见。
    反正大家相看两生厌，也就没必要假装客气了。
    自从贺尤匡那些股份属于了她之后，估计心里也是对她非常憎恨的，有外人在的时候，贺尤匡还能伪装一下，像这种场合，他就根本不掩饰自己的不喜。
    贺予朝面色更冷，因为贺尤匡的态度，也没有开口。
    这气氛，顿时紧张了百倍。
    还是老爷子打破了僵局，他拍了拍桌子：“来了就坐下，阴阳怪气给谁看的？”
    这下，贺尤匡才收起了那些情绪。
    他和贺母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对夫妻，一个虽然仍旧算是个中年帅大叔，也挺有气势，但纵情声色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而贺母，那种不冷不热，淡定从容的模样，书香气十足。
    他们的反差过于大了些，让盛雀歌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当年到底是怎么会走到一起去的。
    尤其未来婆婆也不会像是那种愿意妥协接受家族联姻的人，说明当年这场婚姻，她确实是自愿的。
    只是从今天来看，他们对待彼此时，眼里都没有爱意。
    很像是两个陌生人。
    “我就不说废话了，贺尤匡，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你是打算现在就看，还是等律师交给你？”
    贺母用最为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一番话，实在是......非常帅气。
    盛雀歌在心里叫了声好，觉得未来婆婆真是帅呆了。
    面对贺尤匡这种渣男，就该这样干净洒脱，不拖泥带水，直接跟他分开！
    而且这么些年，贺尤匡名声都臭了，甭管他生意做的有多大，是不是受到许多人吹捧，别人私底下对他的花边事，肯定也没少编排。
    所以，盛雀歌之前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贺母始终不离婚。
    今天至少是有这样的决定了，盛雀歌反正是支持的。
    不过......她转头看向贺予朝，贺予朝的反应才是她最需要在意的。
    男人眸色淡漠，那双凤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应该没在生气或者不开心吧？
    通常贺予朝用这种面目示人的时候，说明他其实非常平静，但旁人看不懂，就会感到很畏惧。
    盛雀歌看得过于认真，就这么被贺予朝抓包了。
    男人绷紧的嘴唇线条骤然放松，竟然还有心思掀了个笑容。
    盛雀歌这下总算是放了心。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大概他也想过这一天，并且准备了很久吧，所以在真正面临的时候，那么平静。
    “你什么意思？”那边厢，贺尤匡声音骤然放大。
    “离婚，给你更多的自由，这对你很好，没有害处。”
    贺尤匡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都没说和你离婚，你反倒先说了！”
    “你来说也可以。”贺母冷冷淡淡，“我不介意过程，只看结果。”
    这下，贺尤匡有些没话说了。
    他自然也不是要拒绝，离婚不离婚的，对现在的他而言，影响最大的地方仅仅在于某些生意上。
    但他们之间还有个儿子，不管怎么说，这笔生意总不会因为他离婚，就落到别家身上去。
    所以......想离婚也是可以的。
    “离婚协议给我看看。”
    贺母直接递过去：“关于财产分割上，我们之间共同的东西不多，你想要的都给你留下，予朝已经成年了，属于他的那部分我会直接给他，剩下的，你还有没有什么异议？”
    贺尤匡翻了几页，有些烦躁，甩给盛雀歌：“你是律师，你来看看。”
    盛雀歌：“......”
    很好，很狗血。
    未婚夫的爸妈离婚，离婚协议竟然是由我来看！
    这个标题发出去都会让人觉得是在编段子。
    不过文件都放到面前了，盛雀歌也不介意看看。
    只是还有个前提，那也得某人同意才行。
    “让雀儿看，先支付她的咨询费。”贺予朝抱着手臂，半点不客气，“要么你自己再去找个律师。”
    “怎么我让她看看都不成了？”
    两父子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盛雀歌干脆直接翻开，也不想多管了，看就看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看这玩意儿，会知道贺父贺母之间到底有多少财产需要分配罢了。
    虽说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早不离婚，晚不离婚，偏偏选择了这个时候呢？
    这问题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答案了，盛雀歌只能选择暂时放弃，认真看离婚协议。
    内容没什么问题，该分割的条款都列明了，她挨条询问，不知不觉就拿出了工作时候的状态。
    贺尤匡也难得没有挑刺，算是态度不错地在听她讲话。
    “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了，如果您二位都已经确定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贺母是早就签了字，就等贺尤匡。
    “现在就签。”
    贺尤匡也没犹豫，这速度让盛雀歌都挺惊讶。
    她少说也接触了那么十几个离婚案子，虽然不是每一个最后都需要对簿公堂，但能够这么爽快的，还真是头一回。
    显然，他们双方都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跟儿子好好叙叙旧吧，也好几年没见了。”
    贺尤匡站起身，看了贺母一眼：“你也好好的就行......走了。”
    这总共没花一个小时，就解决完了问题，这个高效程度让盛雀歌在心里感慨许久。
    “我们吃饭吧，都快凉了。”贺母也看不出离婚了就有什么开心或者如释重负的情绪，整个人都意外的冷静。
    可以说现在除了她，谁都比她冷静。
    算了......以后再问吧，现在先吃饭，她是很早就饿了。
    饭后，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以后你也还是我们贺家人，不做我的孙媳妇了，我就把你当女儿看。”
    “爸，我明白的，这么些年，您也一直很照顾我。”
    “你家那边，我会登门拜访，该是我们贺家要表达歉意的地方，就得认错。”
    “爸，也不必，我和贺尤匡和平分手，也没什么争执，好聚好散了。”
    “不行，这么多年，你受的委屈我都清楚，这个事儿你就别管，交给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来！”
    盛雀歌有些想笑，看未来婆婆被管束，也挺有意思。
    这种想法呢，还是在心里自个儿想想就好，别被人知道......
    最后这事儿还是老爷子说了算，看得出来贺母并不想再生事，但确实长辈之间确实应该有所表示，尤其贺家总是有那么些亏欠感的。
    从私房菜馆出来，老爷子往贺家大宅回了，剩下的人自然是回公寓。
    一辆车里，盛雀歌本来想去坐副驾驶，把后座留给贺予朝和母亲说说话，没成想还是贺予朝比较狠，直接抢占先机，让盛雀歌和未来婆婆一起坐了后座。
    现在盛雀歌没那么害怕尴尬，毕竟一整天的接触下来，她对贺母的了解虽然不够深刻，可也大致知道该怎样与她相处。
    简而言之就是，少废话，别瞎扯，时间都花费在正事上。
    所以寒暄拍马屁什么的就不必了，未来婆婆不吃这一套。
    那这时候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沉默，安静。
    如果贺予朝母亲有话想和她说，自然会开口，如果她没有说话，那自己也就不用去打扰了。
    在大部分时候，盛雀歌还是很能沉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