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燚手上微停了一瞬，好笑道：“不是什么好事呢，小孩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轻雅目光闪了闪，道：“居然瞒着我，果然是跟太师父学的。”
    荆燚猝然一顿，眸间划过一抹厉色。
    轻雅被骇了一跳，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只是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埋怨地瞪着荆燚。
    荆燚审视地看着轻雅，笑意淡淡道：“你知道了？”
    轻雅眨眨眼，道：“你觉得呢？”
    荆燚眉头一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轻雅稚气地瞪着双眼，道，“你不告诉我，难道还不许我知道了吗？”
    荆燚伸手揉揉轻雅的脑袋，道：“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师父当年的心情了。”
    轻雅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那我现在肯定是你当年的心情。”
    荆燚乐了，这娃子真是逗啊，居然敢跟他耍嘴皮子了，道：“行啊，你可以跟去，但我必须提前说好，途中不能后悔，也不能捣乱。”
    轻雅点头，道：“帮忙可以吗？”
    “噗……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帮忙。”荆燚哈哈大笑，道，“你一边站好就是帮忙了，别把自己卷进去，知道吗？”
    轻雅乖乖点头，道：“都听你的。”
    荆燚意外地挑挑眉，一脸坏笑地瞧着他，道：“怎么，跑出来一趟，倒是知道尊师重道了，不跟我拧着来了？”
    轻雅认真地点点头，道：“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你这呆娃子。”荆燚好笑地弹了他的发髻一下，转头看了一圈懵逼的围观群众，一点屈绫，道，“小绫先生，我有事先行一步，此处你来善后。”
    屈绫点头，道：“是，荆大人。”
    荆燚笑吟吟地挑挑眉，转头看了看尚承宇和索艿。
    尚承宇和索艿微微一凛，相继行礼，道：“见过荆大人。”
    “嗯，乖。”荆燚笑吟吟道，“此处交给圣乐坊自己人处理就好，你们没事可以先撤了，不必插手圣乐坊的事。”
    “是，属下告退。”
    二人行礼之后，各自离去。
    荆燚笑吟吟地回身，把轻雅拎到身边，道：“好啦，咱们先……”
    “燚前辈。”师珏忽然出声，道，“可否打扰片刻？”
    荆燚顿了顿，转了半个头，笑吟吟道：“明儿个我还过来，不急的话，再说如何？”
    师珏一怔，道：“好。”
    荆燚一挥手，两个黑衣人从暗处闪了出来。他们敏捷地将那四个女子打晕，一手一个，拎了起来。荆燚满意地点点头，往外就走。
    轻雅看了看，乖乖往荆燚那边走去，不及防手被拽了一下，差点跌一跤。
    赵芾媛拽着轻雅的手，道：“你这就走啦？”
    轻雅怔了怔，道：“妹妹，你先回去吧，我明天还会过来的。”
    赵芾媛瘪了下嘴，道：“好吧，那我明日再来找你玩。”
    轻雅点点头，跟着荆燚走了。
    斜阳日暮，凉风微尘。
    荆燚选了没人偏僻的小巷，带着一行人一路悠哉前行。
    轻雅乖乖跟在荆燚身后，亦步亦趋，道：“师父，这俩是谁啊。”
    荆燚一个大白眼丢过去，道：“你这蝠部怎么管的，连自己人都不认识。这是你杀手堂的人。”
    “哦。”轻雅道，“他们也要动手吗？”
    “不，他们只是负责拿东西的。”荆燚理所当然道，“你总不能让我来搬这些人吧。”
    轻雅眨眨眼，道：“我可以搬呀。”
    “你拿着太扎眼了，天还没黑呢。”荆燚偏头瞧着轻雅，道，“娃子，你确定要跟我去做接下来的事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轻雅眨眨眼，道：“灭了尚家，你就会开心了吗？”
    荆燚扬眉，道：“怎么，想劝我？”
    “不，我不是这意思。”轻雅稚气道，“我只是想说，就算你灭了尚家，尚彦兮还活着。”
    荆燚默了默，道：“他先留着吧。蝠网的事，他还有用。等找到能代替他位置的人，再找他算账不迟。”
    轻雅笑了一声，道：“师父，你可真是个好人呢。”
    荆燚挑挑眉，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也算是个了断吧。”
    “嗯。”
    轻雅没有反驳，只是跟着荆燚来到了尚府。
    荆燚淡淡停在围墙之上，负手而立，颇有仙风道骨之相。
    轻雅静静站在一旁，忽然开口道：“说起来，我好像听说尚若娴在宫里参加宴会，没在家，会不会其他人也没在家？”
    荆燚笑吟吟道：“宴会？九公主是这么说的？”
    轻雅点头，道：“妹妹不会骗我的。”
    “嗯，那是她不知道。”荆燚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今天是尚小二和太子的订亲宴。”
    轻雅一脸懵逼，道：“所以，尚府没有人？”
    “亲事订下来了，他们自然就先回来了。宴会请的是其他亲朋好友，他们不需要参加。”荆燚抬手一指下面的光影点点，道，“你瞧，他们人都在里面，一个个蹦跶的欢实着呢。”
    轻雅瞧了瞧，道：“好像，还是没有尚若娴啊。”
    正说着，便听下面有人喊道：“二小姐回府！”
    “呦，还挺速度。”荆燚笑吟吟道，“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真的不是很愉快呢。”
    轻雅默了默，道：“师父，请。”
    荆燚灿烂一笑，道：“娃子，说实话，我到不想让你看到这血腥的一面。”
    “然后呢，粉饰太平过一辈子？”轻雅淡淡道，“与其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我还是喜欢看到最真实的东西。师父，我不想逃避这些。再善意的谎言，一旦揭开真相，也会遍体鳞伤。与其如此，我宁愿直接面对真相。毕竟，我没有那么脆弱。”
    荆燚笑意盎然，道：“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做个约定，这件事，别让小丫头知道。”
    轻雅皱眉，道：“单玑也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她不脆弱，但是，她是个女孩子。”荆燚笑吟吟道，“女孩子的心思比男孩子复杂，我不希望她对我有偏见，会影响教学。等她确实明事理之后，再告诉她不迟。”
    轻雅想了想，点了头。
    “嗯，乖。你们先在这里等，不要让人发现了。”
    荆燚笑吟吟地说罢，袍袖一展，从墙上飞下去了。
    轻雅就乖乖听话地坐在墙上等，不声不响，默默地出神。
    难怪，荆燚在知道了尚家的动作之后，并没有阻止，反而是顺水推舟。他会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尚家露出破绽。
    谋害大司乐，觊觎皇家消息网，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一旦被定罪，便可以直接向朝廷借刀杀人了，从而将尚家处决。
    但是，那也消减不了多少怨气吧。
    与其借刀杀人，不如自己动手来得痛快。
    轻雅默默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难不成，明馨是猜到了这些变故，所以，她故意喝下了毒茶，以此来给荆燚一个杀人灭口的借口？
    不，不对。
    明馨中毒只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下毒的目标变成了她。再者说来，如果荆燚早就知道下毒目标被换，他绝对不可能放任明馨中毒不管。
    他们之间的情感羁绊，连轻雅这个感情白痴都看得出来。轻雅绝不相信，荆燚会为了复仇，利用明馨。
    一切皆是巧合，当真算不上……局……吗？
    轻雅思觉至此，有些恍惚。
    犹记得荆燚之前岔开话题的胡扯，是在暗示身边处处是局。不过，此刻回想一下，似乎觉得荆燚的话别有意味。
    比如这次的事。
    看上去，只是个巧合，可是细想一下，好像也不能说是巧合。
    尚若娴喜欢钟峑晟，太过明显，大家都有看到。尚家觊觎圣乐坊消息网，这事不算秘密，尚承宇也耐心解释过。钟峑晟喜欢明馨，连流言都闹出来了，尚若娴不可能不知道。今日，是尚若娴与太子订婚，这便是断了她肖想钟峑晟的资格。按照尚若娴那个傲气自负的性格，她连尚若妧都敢杀，于情于理，她都会对明馨下杀手。
    不过，想在圣乐坊杀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迎新宴会的明暗双杀，便给尚若娴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再说，尚若娴把下毒目标转向明馨，是有恃无恐的。因为，暗刃的水准相当高明，如果没有轻雅在场，估计他们就得手了。而尚若娴就是知道暗刃的厉害，所以她敢临时更改目标，也不会担心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扰乱整个大局。
    是以，尚若娴会毒杀明馨，是必然事件。
    反观荆燚。
    荆燚这边，只是叫了大司祭来配合行事。他特地避开了所有跟尚承宇有关系的人，简单的说，就是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无辜的尚家子女。也就是这样，荆燚似乎只知道下毒一事，并不清楚尚家有明暗双杀。所以，他只是叫大司祭保住了师珏的命，甚至没有担心过明馨会被牵扯其中。
    当然，荆燚费尽心思助了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复仇。
    灭了尚家，留下尚彦兮和一双儿女，让他们也尝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大概是这么预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