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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和他的过去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用了这么多手段来接近他。
林茶。严明律不记得过去三十年曾出现过这么个名字。
严明律心中有许多事在酝酿,端详着林茶漂亮的面容,将他与记忆中所有人脸比对,期望能有一张与之重叠。时钟滴滴答答地向前行。林茶似乎梦到了什么,长而卷翘的睫毛忽而抖了一下,嘴唇微微翕张,吐出两个字。
字音有些含糊不清,但严明律离得近,要破译并不难。他愣住,脑海里那些纷至沓来的影像皆全消遁,林茶的脸忽然有了归属。严明律心说:但这不可能。
林茶在喊哥哥。
难过得能榨出眼泪来的一声哥哥,十年前他在废墟下曾听过。
第16章 他是真的喜欢我
严明律对饭食没有要求,能饱腹就可以。林茶除了饱腹还得取悦那些刁钻的亲戚,有下过功夫研究蒸炒煮炸炆,故而平心而论林茶的手艺是比严明律好。
但严煞神亲自下厨,千载难逢,不吃个干净可太亏本了。
林茶努力把自己吃到打嗝,这却给了严明律错觉,叫他误判自身厨艺,以平淡口吻遮掩他的自信:“好吃?”
林茶不给面子:“还行吧。”
“那你吃得这么疯?”
“我饿了,饿了什么都好吃。”
严明律瞟了他一眼,不再看他,亦不再说话。林茶知道他在说自己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是假,没大没小是真,他在台底下轻轻碰了碰严明律的腿,姿态与言语都有不自知的暧昧:“但是你亲手做的,我要再吃多吃点。”
算有良心,严明律面不改色地想。
林茶的心情好,回家路上还絮絮叨叨地分享起今天话剧社的事。
按照孔雀开屏的原理,林茶说这话应该是想邀请他去看表演,严明律等着那一句你来不来。
他得考虑一下,不能就这么答应。严明律本人对艺术与美学是有兴趣的,世界巡演级的歌剧也看过几场,口味被养刁了,这些小孩子过家家胡闹,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但如果台上是林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林茶却迟迟没有邀请的迹象,严明律觉得林茶谋略不足,在这么明显的苦肉计过后欲擒故纵可就没意思。
就快到林家楼下,林茶话说得热络起来,也就不去掩饰自己的不满意:“不过这套戏好骨科啊,我那个角色,剧本读起来没什么,上了台演出来,就觉得奇奇怪怪。导演老叫我黏糊点,对象是别人我或许还行,但对着蒋哲我怎么黏糊啊?”
“蒋哲?”
“上次楼梯间那个。”
严明律想,原来林茶手段照样高明,不是欲擒故纵,是再进一步,想着要自己吃醋。
不过他误判了时势,以为一出苦肉计就足够自己喜欢他为他吃醋,这可太错。
“有一场戏,我还得从背后抱蒋哲。”
……嗯?
“然后他要把我推开,我得死缠烂打,导演说要把我衣服揉开点,要那种‘凌凌乱乱破破烂烂’的美感。”
……
“这导演就是在带私货啊!他还让我用那种语调喊哥哥。”
……“演出什么时候?”
严明律心里有些在意,但语气似乎很无所谓,不过是随意一问。
林茶心想可别是要来吧,今天给导演调教一番,喊哥的语调连蒋哲本人都受不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蹬都蹬不掉。
“十二月。”林茶观望他反应。
“给我留张票。”
林茶心都抖了,脱口而出:“你不能来!”
话出口才觉得事情更要完,严明律处处和他作对,本来或许还有转机,自己一旦反对,他可就是非来不可:“为什么不能?剧社是你开的?”
“又没什么好看的,你来干什么啊,你不自诩时间宝贵吗?来了又得怪说浪费时间。”
“找机会取笑你,”严明律说,“这可不浪费时间。”
其实他要来林茶还真的没办法拦,剧社又不是他开的,所以林茶只能嘀咕说这算什么态度,来就是为取笑演员。
林茶的伤口处理包扎以后已彻底止住了血,他下车前又听严明律喊他名字:“林茶。”
他回过头来。严明律手搭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能听你喊哥哥,也不浪费时间。”
严明律又在拿楼梯间的事情玩笑,那时他死不给蒋哲喊哥,严明律记得可清楚:“‘林弟弟乖,来叫哥哥’?”
林茶想起那事就窘迫,恨恨地摔上车门:“谁要叫你哥哥!”
严明律坐在车里等林茶家中的灯亮起,才重新驶上路。
这不可能,他再次肯定了这个结论,林茶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小男孩,那一声从梦里带出来的哥哥,只是他今天排戏时的后遗症。
那小孩被送去做辐射清洗以后,听说就被亲戚接了出国。事情已过去了这么多年,彼此是两粒渺小的砂石各自入了浩瀚大海。
天底下哪有这么机巧的安排,一切刚好的像是命中注定。
周一时汤森与蒋哲亲切关照林茶伤口,问怎么莫名其妙膝上就多出一圈绷带,林茶答说皮肉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确很快就会好,这个年纪新陈代谢快。
林茶觉得这一切都划算,再深的伤口迟早都会痊愈,而他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