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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兰不是本地人, 准确说是嫁给苏安的爸爸后才跟着他到了栖城, 当初她的父母——也就是苏安的外公外婆就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奈何女儿一意孤行,二老拗不过, 但也不愿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 自此与女儿相隔两地。
苏安的父母没离婚时,每年都会因为年夜饭在谁家的父母那边吃而发生争吵,别人家都是欢天喜地贴春联包饺子, 他们家则是为了经年不变的话题吵闹不休。
杨兰总会问苏安:“安安,你想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还是跟爷爷奶奶?我们听你的。”
苏安的爸爸苏鸿就会很不耐烦:“你问他干什么?小孩子懂什么?”
随后就这个话题, 又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吵。
杨兰的性格很独立也很强势,在苏安幼年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没有对苏鸿让过步。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苏鸿最后找了个能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女人,在苏安三年级的时候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了外遇, 要跟杨兰离婚。
苏安第一次知道, 婚姻中的变心与不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小苏安当时被他们赶进房间, 趴在地板透过门缝里瓷砖的反光看见了客厅里父母坐在桌边对峙的场景。
具体说了什么, 苏安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唯一记得的是杨兰最后摆摆手说:“行啊苏鸿, 你真有本事。离啊,儿子和房子留下,你滚。”
门缝里偷听的苏安这时才意识到, 自己马上就要没爸爸了,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那天苏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安都不知道,只记得他走后,杨兰打开房门低头就看见他坐在门口哭,蹲下来紧紧抱住他,哽咽着说:“别哭,没什么好哭的,妈妈在呢。”
小小的苏安被妈妈抱在怀里,眼泪更加绷不住,张开嘴嚎啕大哭。
后来,苏鸿还去苏安的学校接过他几次,带他去饭店吃饭,又问他愿不愿意跟爸爸过。
每次苏鸿旁边都跟着一个笑得温和甜美的女人,但小孩子的直觉很敏锐,苏安能感觉到那个阿姨对自己并没有看上去那般亲切。
苏安没答应,杨兰知道后打电话把苏鸿骂得狗血淋头。
一开始,苏鸿每个月还会打点给苏安用的生活费,直到半年后他跟那个小三结了婚,从此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
苏安渐渐当自己从没这个爹。
从那以后的过年倒是轻松愉快了不少,春晚、炮竹、红包一样不少,但没了逢年必吵的糟心。
今年年夜饭照例回杨兰的老家跟苏安的外公外婆一起吃,杨兰和苏安早早买了提前两天的车票,难得回去,准备多陪二老几天。
齐文轩替他们拎了满手的年货,一直送到载满春运大军的火车站。
“真是谢谢轩轩啦。”进站口,杨兰从齐文轩手里接过大包小包,“都说了不用送,宋玟也真是的,大冷天还让孩子跟我们挤这么远。苏安,快把你轩轩哥哥手上的东西拿过来!”
苏安自己手上也拎了不少,忙将一堆袋子腾到行李箱拉杆上,用空出的手接过齐文轩手里的包。
“没事,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么多东西你们确实不好拿。”齐文轩把东西递给他们,看了眼进站口排长龙的队伍,“人太多我没办法送你们到里面了,兰姨你们自己小心啊。”
“苏安。”他指了指苏安的口袋,“手机收好,露出来了,这会儿的车站扒手很多。”
“知道啦。”苏安把手机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拍拍胸口,“OK!你回去吧,我们也去排队了。”
“好。”齐文轩应着,叮嘱道,“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苏安点点头。
年关的车站人山人海,随着人流往前走了会儿,苏安回头已经看不见齐文轩的影子。
还有那么点小失望。
临安检前,苏安又不死心似的回头看了眼,这回目光却扫到汹涌人潮中立在原地不动的一个高个身影。
齐文轩也穿越人群的缝隙看见苏安,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朝他挥了挥。
苏安也想挥手,奈何手上东西太多空不出来,远远的朝齐文轩绽放笑容。
“喂,动一下啊!”后面人不耐烦地开始催,苏安也没不爽,乐呵呵地收回视线提着大包小包过安检。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傻。”杨兰奇怪地看着自己傻儿子。
“轩轩刚刚还站在那呢。”苏安回答说。
广播里已经播报了他们这班车开始检票的通知,母子二人又忙拎着大大小小行李排上检票的队伍。
列车很拥挤,空气是闷了一路的暖浊,好在苏安他们一个小时就能到站。
车厢里有几个小孩,异常吵闹,苏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梦里都是尖叫鸡在耳边鸣叫,到站后刑满释放般逃了出去,舅舅已经在出站口等他们,看见人,将吸了一半的烟蒂掐灭,挥了挥手。
“哥。”杨兰笑着迎了上去,“不是说不用接了吗?”
“舅舅!”苏安也甜甜地喊道。
“我就知道我开车来接是对的,你看你们这每年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回自己家客气什么,家里又不缺。”杨庚接过杨兰手里的东西,又对苏安夸奖道,“真是一年一个样,又长高啦,我外甥是越来越帅气了,有你舅舅当年的风范。”
“少自恋了,我看脸皮厚这一点倒真是有你的风范。”杨兰笑着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