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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彰走了,顾培风的脚步还停在原地。
当时他在想,现在走过去,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但实际上,苏齐云和他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他忽然想到遇见苏齐云的第一天,他低声背诵的那句课文。
过去了几年,他的音色活跟烙在记忆里一样,崭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之后,他玩命的读书,别人靠聪明劲能得到的,他全靠拼。大不了不就是少睡觉或者不睡觉么,这能有什么。
这么十几年下来,他以为当年短短的十几步,多少缩短了一些。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是错觉。
“……哎。”
从很久以前起,顾琬琰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她摸了摸顾培风的头,叹了口气,“我带了车。你上去坐会儿吧。”
顾培风钻进了车后排,连司机都被他暂时赶了下去。
琬琰大小算是个公众人物,车玻璃用的是隐私贴膜,关上门之后,从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顾培风没力气思考别的,把脸深深埋进了手心里。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知是火警还是经侦警察的警笛声交错响了起来,单元楼栋门口迅速拉起了禁止进入的黄色条幅。
顾培风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顾琬琰依旧站在车外,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方向——即使这种隐私车膜一贴,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至少应该和琬琰解释一下,免得让她担心,顾培风刚要叩开车门把手,忽然看到一个人走近了顾琬琰。
苏齐云现在的妈妈莫然和他现在的妈妈白雪感情很好,打小就是闺蜜。
即使顾家在京城、苏家在月城,她也时常来顾家串门,倒是苏正则很少抛头露面。
顾培风见到苏正则的次数屈指可数,仔细端详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直到这次他走向琬琰,顾培风才发现,他看到的明明是苏正则,可满眼晃着的,全是苏齐云的影子。
他看起来,就像是历经了些岁月的苏齐云。
乌发如云,轮廓深邃,戴着银丝眼镜,穿着正装的身姿格外英挺。
岁月没让他蹉跎老去,反而更锤炼出成熟斯文的韵味。
只是苏齐云身上有种近乎于脆弱的精致美感,而苏正则这方面就弱上很多,是纯粹的、正气逼人的英俊。
苏正则低着头,正小声安慰着顾琬琰,还没说上两句,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小跑着赶了过来。
庄宏伟穿着全套警服,肩上还带着对讲,一过来就朝着苏正则敬了个礼。
隔着车玻璃,外界的声音被隔得几乎听不清,模糊间,他听到庄宏伟喊苏正则“苏队”。
苏正则朝他摆摆手,说早不是什么苏队了。
庄队立即改口喊他“师父”。
顾培风打开了车门,火场燃烧的声音和低低的对话声瞬间钻进了车厢里。
苏正则问:“你们这是来出任务?”
庄宏伟脸上有些尴尬,他估计也不好直说任务内容,只含糊说最近京城经侦总队下来了,带着在查一件大案。
苏正则低头沉思了片刻,和他庄重说:“经济侦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刑侦、禁毒那么凶险,实际上,牵涉的东西很多,案情也通常更复杂。越大的案子,牵涉的名利越重、势力越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和家人的安全。”
庄宏伟脸色忽然有些不好看,还是应了:“是,师父。”
这时候顾培风下了车,朝苏正则打了个招呼:“苏伯父。”
苏正则稍稍侧脸,朝他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和苏齐云的习惯一模一样。
苏正则看了会儿顾培风的脸,目光说不上友善,反而有些审视的复杂。
直到顾培风有些不自在,他才收回了这种目光:“你是顾培风吧。你在就好,好好劝劝你姐姐。待会儿你莫阿姨估计也会知道消息,我还得劝她,先回去了。”
顾培风点头应下,苏正则塞上耳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面对火场和下落不明的儿子,他的情绪也平静地让人难以理解。
庄宏伟刚要跟上苏正则,却被顾培风拉住了:“你没有事情要问我么?”
庄宏伟顿了顿,没明白顾培风这句话的意思。
顾培风提醒道:“我和他,住在一起。”
庄宏伟瞬间顿悟,反手抓住了顾培风:“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跟我走一趟吧。”
*
“我的妈,这资本家真是老奸巨猾!把一帮兄弟耍的团团转,几辆警车,愣是没堵着他!”
一个年轻干警边推门便嚷嚷起来,进门就把手包朝一旁的沙发上一丢,紧接着他才注意到,庄宏伟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正盯着他看。
庄宏伟不耐烦地咳了咳:“小董,没点眼力见啊。”
“哟庄队,不好意思,不知道您谈事儿呢。”
小董慌忙捡起了手包,麻溜溜了出去。
还没等庄宏伟发话,那人忽然又推门进来了:“苏齐云的最后目击者带到了,老油子,什么都问不出来,还得烦您有空了下去看看。”
庄宏伟皱着眉:“让他等着。”
“……别人是记者,扛着摄像机,嚷嚷着要曝光我们呢。”小董朝他笑了笑,“我们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庄队,咱全队声誉就指望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