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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心裂肺的叫声,里头也逐渐混乱起来,门里端出一盆盆被血染红的热水,而后接生婆慌乱地推开门,大叫一声:“不好啦!司小娘难产了!”
    走来的刘老爷愁容满面,三春跟着进去,透过被子看到女人胎位不正,下身大出血,心里着急,却无法出手救她。
    产妇晕了过去,根本无法再用力,刘老爷甚至叫人去请大夫来准备剖腹产子,三春惊恐的看着那个冷血无情的老爷,没有充足的准备,产妇身体本就大出血十分虚弱,这时候再剖腹,这位司小娘一定会没命的。
    万般情急之下,推门走进来一个女大夫,手里提着药箱工具,与刘老爷交谈几句后便清了场,只留下她在屋里陪着产妇。
    在四周布下结界,大夫蹲下身擦掉产妇额上的冷汗,三春在一旁看着,一下子就对上了,这个女大夫与神庙里供奉的水神长得一模一样!产妇有救了。
    大夫唤醒了昏迷的女人,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想救这个孩子,但他从出生那一刻就是鬼王的祭品,即便躲过一劫,也活不了多久。一年后,你离开刘府,还有六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女人虚握住手边的衣角,苦苦哀求:“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活了,六十年……换给我的孩子。”
    这是她的愿望。大夫叹了口气,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减缓产妇的痛感,“即便把你的余生换给它,它也只能活到六岁,而你会为这次改命付出代价……”
    “我愿意。”她命苦,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受苦,孩子是无辜的。
    浑身带血的婴儿终于从母亲身体中出来,他安安静静躺在大夫怀里,是一个健康的男婴。用软布包裹起来,放到女人怀里,还没睁开眼的孩子不哭不闹,感觉到娘亲鼻息还会伸出稚嫩的手触碰她的脸庞。
    怀里靠着自己的孩子,女人轻笑,如同春风吹进心里,“娘亲身份卑微没能给你什么,你就叫无尘吧,不要理会外人的恶意,你永远是娘亲最疼爱的孩子。”
    神也不能过度干预凡人的命运。一命换一命,女人的眼睛缓缓闭上,温暖的鼻息消失,婴儿耸耸鼻子,大声哭了出来。
    听到婴儿的哭声,等在房门外的人欢笑着进门来,浩浩荡荡,围着婴儿畅想美好的未来。大夫放正了女人的身体,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边时,照进屋里的阳光映照她一头青丝,有一瞬间闪现了蓝色的光,幻象破除后化成水蓝色的头发,三春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与这水泽娘娘的一面之缘——龙窟山向阳坡上,那个从天而降的女神!
    这里是三百年前,司无尘还是个婴儿,女神也还没有陨落。
    交错的时空中,她找到了自己的缘。
    三春丢下拥挤的人群追出去,张嘴呼喊:“水神殿下!”
    院子里只有鸟鸣声,风声吹过,连三春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水神却回了头。
    石子路上长着一棵草。
    客从何处来?她微微勾起嘴角,回过身去,长发飘摇如同碧波泛起涟漪。一袭白色长裙迎风而动,裙角激起浪花。整个人消失在水花中。
    眼前只剩一块被水打湿的鹅卵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很快就干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三春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中梦,方才水神一个回头,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身处这个时空之中,差一点就能与女神对话了。
    水神虽然离开了,但被她接生出的无尘却在这个府里安全又健康的成长着。
    一开始,三春看到乳母给婴儿喂安眠药还吓得够呛,结果刚喝下去孩子就吐奶,如此反复,始终不能得手。
    小无尘就像开了一圈神秘的保护,无论无良的爹想怎样弄晕他送去火祭,他总能安全的躲开。
    雇劫匪绑架,棍子还没敲到孩子头上,劫匪家接连传来喜事丧事,“你娘没了”,“你娘又活过来了”,如此悲喜交加,谁都没工夫再理会这个小婴儿。
    找厨子下杀手,提着菜刀靠近婴儿,结果刀柄松了,刀刃掉下来砸到脚背,疼得厨子直喊媳妇儿。
    与鬼王做了交易的刘老爷支持没能交上祭品,夜深人静,鬼王现身讨债,两人一番攀谈交心,才明白,这孩子被神庇佑,可以活到六岁。六岁之后,必有大凶,于是暗杀任务暂且搁置。
    时光飞逝,三春看着小婴儿长成小娃娃,转眼间就来到了他六岁生日的第二天。
    春光融融,樱红柳绿,城外飞起许多风筝,司无尘也买了一只风筝,偷跑出城,在湖边新绿的草地上奔跑。可惜他个子太小,跑得又慢,风筝根本飞不起来,三春坐在一边看着他抱着风筝天真烂漫,同时也在为将发生的悲剧而担心。
    湖边有很多人在踏青,司无尘带着风筝跑着跑着就到了一棵树下,阴影笼罩了他,三春追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从树后冒出的男人,他一手夹住司无尘的身体往树林里拖,惊恐的孩子还紧紧地拽着自己的风筝拼命挣扎。
    孩子的求救声太大会引人过来,男人四下寻找石头,最终,目光落在风筝线上。
    不要!
    三春扑上去,身体却穿过了两人扑在地上,眼见那风筝线缠绕,勒紧,孩子渐渐没了声音,周围的景象都化作空白,寂静无声,三春眼前只有一个被风筝线勒住的司无尘。
    化出长生剑,对准风筝线劈下去,“铮!”一声,线丝断裂,连空白也逐渐崩落,只留一个司无尘呆愣着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