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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双全放下儿子,捂住脸即是无奈又是心酸道,“今年这光景怕是那些商人不会再回来了,其他的我们还能想想办法,粮食实在是没法子了。”
何氏见丈夫这样,低声安慰道,“没事,家里我还存了些杂粮,还能再顶个三五天的,慢慢想法子,总会有活路的。”
“嗯。”何双全难堪地应了一声,都是他这个当家的没用,才会让妻子孩子跟着受苦受累。
其实夫妻两心里都有数,若再想不出办法,他们一家大概只有饿死的份。
“双全家的,双全家的。”
就在两人静默无言时,屋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妇人声音。
是住在他们隔壁的花婶。
“哎,花婶进来吧。”何氏听到声音,应了一声。
花婶迈着利落的步子,踏了进来,满脸笑意地打着招呼,
“双全也在家啊,快带你媳妇去东街,听说那京城来的王爷,在招工人,要针线手艺好的,我记得你媳妇的针线活,那是没得说的,去试试呗,没准就过了,十文钱一天还管一顿饭,我是眼睛不行,不然也是要去试试的。”
花婶是个热心熟络的人,一进门上下嘴皮子一碰,叽里呱啦一通就把来意给说清楚了。
何氏眼睛一亮,内心一动,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找到一份有钱又管饭的活,一家人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可是看了看丈夫孩子,她又有些犹豫,她若是走了,家里老人孩子怎么办。
多年夫妻,何双全一对上何氏的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道,“去吧,家里一切有我呢,总比一家人待在一起饿死强。”
邕朝民风比起前朝来要开放得多,没有女子不得出门必须在家相夫教子的规定,因此何双全也接受得比较快。
并没有因为妻子养家,他操持家里而觉得难堪。
“那我去试试。”何氏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见丈夫都答应了,利落地收拾了一下发髻,整理好了衣裳,对花婶再三感谢道,“今日谢谢花婶子告知这个消息了,我与相公先去试试,不管成与不成,回来再报答你的恩情。”
花婶笑眯了眼,甩了甩手,“不过就一句话的事,谈不上什么报答报答,你们快些去吧,快去快回。”
花婶显得比夫妻两人还急,一个劲催促两人出门。
夫妻两无奈,只得草草整理了一下屋子,掩上门向东街而去。
东街这一片原先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最不济也是大商户,平日里是不许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进来乱逛的,现在倒是能了,可这条街上的住户也空了一半,那空荡荡的大宅子,大门敞开着,看着还有几分阴森。
夫妻两抱着孩子,来到一处人头攒动的宅子外,周围两边还围着不少披甲持锐,表情肃穆的护卫,一看就知道准是这儿不错了。
他们不敢去与那些严肃的护卫大哥对话,找了个在宅子前排队的妇人,问清楚了情况。
得知来的妇人,都得排队进去试试手艺,手艺通过后才能留下。
夫妻两人就默默排在家这人身后,身后不断有人加进来,他们也会给别人解释。
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何氏,何氏紧张地捋捋头发,整整衣角跟着一个带刀的侍卫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有着十来个跟她一样来试手艺的人,还有两个站在一旁看手艺的女师傅。
那两个看手艺的师傅年纪约莫与她差不多大,其中一个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一张很小又很厚的牛皮,要她们在牛皮上下针钱。
下针钱不难,难得是这么厚的牛皮,不使点劲穿不过。
好在何氏经常在家纳鞋底,这点力气还是有的,不多会功夫,她手上的一小块牛皮就缝制好了。
那两位师傅看了看她牛皮上的针线,满意地点了点头,“明日卯时来上工,酉时下工,午时工坊里会安排午饭,就不用了带饭了,一日十文钱,你可以选择日结,也可以选择月结。”
这位师傅给何氏说清楚后,又问了问何氏的姓名年龄,记在一张纸上,纸的最前面有个数字,登记好名字后,给了何氏一张与纸上数字一模一样的木牌,防止有人冒充。
何氏千恩万谢接了木牌,临走时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请问……能不能把每日的工钱换成粮食啊,粗粮也可。”
两位师傅明显一愣,交头接耳一阵,其中一位出去了会,不一会她回来对何氏点了点头,“主家说可以,不过十文钱只能换两斤粮。”
“谢谢,谢谢,谢谢。”何氏激动得热泪盈眶,十文钱两斤粮,可比外头一两银子一斗便宜太多了,这下不用担心全家人饿死了。
不提何氏是如何回去与丈夫分享的喜悦的,谢安澜也是通过下人回来禀告才想起,沂城现在的商业完全处于瘫痪状态。
街道上就没有开门做生意的,连摆摊的小商小贩都没有。
短期内大家家里都有存粮不会出岔子,时间一长,存粮耗空,没有补给,定会大乱。
“对了,城里的衙门呢?”谢安澜猛然想起他来沂城这么久了,所接触的都是军中之人,而其他官员则是一个都没见到。
“早跑了。”陈桂提着一大麻袋收好的鹅毛回来,听到谢安澜的问话,回答道。
这些天,他天天走街串巷的收鹅毛,对城内的情况可谓是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