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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那祭拜后的沉重气氛消失得干干净净,大家又重新回归到了之前的相处态度。
    临快要出沂城的时候,谢安澜看到了骑马追上来相送的霍森与傅铮。
    不得已又让队伍停了下来。
    在沂城也待了半年了,谢安澜筹备了不少东西,除了有些带不走的之外,其他的大多数都给带走了,浩浩荡荡装了不少马车,最后马车不够,还租用了几家商队的马车。
    这一停下来,还挺壮观的。
    “有什么事?”谢安澜也没下马车,神情慵懒地倚在车窗上,与两位对话。
    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家又都是男人,也不用哭哭啼啼,怎么舒服怎么来。
    霍森笑说,“王爷,就此别过,一路平安,到了帝都可别忘了多帮我向陛下那里催促催促火药营那边动作。”
    谢安澜颔首,明白霍森迫不及待想建功立业的心情,但,有些事也是急不来的,临别在即,他也不好说丧气话,只得敷衍了事。
    霍森见谢安澜极为敷衍的点头,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中,笑了笑,又道,“ 王爷,只有火药充足了,我们才能打过收复渭城,最后过了延河帮王爷你收复封地。”
    他不提还好,一提谢安澜猛然想起,他的封地还在敌国手中。
    最近这些日子也不怎么缺钱,有没有封地对他来说无所谓,但只要一想到他堂堂王爷的封地还在敌国手中,平白惹人耻笑,他心中也颇有些不悦。
    脸上没有方才的敷衍,认真道,“ 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的。”
    得了准确答复,霍森心满意足,让开了位置。
    傅铮不是来找谢安澜的,他的目光穿过谢安澜,直落到陆乘舲身上,酝酿了许久,最后只只长长喟叹了一句,“回去去祭拜一下你母亲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乘舲听到这话,后背一僵,挺直了腰背,脸上露出一抹错愕的表情后,随后嘴角又挂起一抹喜悦的笑容来。
    十年了,他终于可以进傅家的墓园祭拜自己的母亲了。
    谢安澜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启程的路上,陆乘舲也没对谢安澜隐瞒,“当年我四叔陆子明投敌一事,致使邕朝十万将士命陨战场,举国上下都要爷爷给个说法,爷爷没了法子,只好带着全家妇孺出征,遭到了我舅舅的强烈反对,他不愿意让我娘上战场,但我母亲性子强烈并没有听从舅舅的安排,而是跟着父亲他们一起去了战场。”
    “最后舅舅得知消息,带兵去赶去战场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他是在死人堆里把我母亲的尸体扒出来的,安置回了傅家的墓,却并不允许我去祭拜。”
    陆乘舲此时都还记得在那全是死人的战场上,傅铮血红着眼睛看他那一眼,宛如在看一个死人,那样的恐怖与愤恨。
    谢安澜大概有些理解傅铮的心情,那时候他岳母应该年纪还不大吧,正值风华月貌,就此消香玉陨……
    换位思考,他要有个从小疼爱的妹妹,嫁到夫家,没过几年,因为夫家犯的错误,陪着夫家一起死了,换他他也火大,恨死这家人的心都有了。
    “那爷爷当年是怎么狠心带着你全家上战场去送死的呢。”这句话谢安澜想问很久了。
    陆乘舲静默片刻,眸色沉沉,张了张唇,沙哑道,“因为爷爷说,我们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们陆家已经享受了两百年的荣华富贵了,都是靠着这些将士们的鲜血供养出来的,现如今陆家出了反骨,坑害了十万将士的命,得还。”
    陆乘舲犹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他爷爷把他抱在膝盖上,摸着他的头,看着外面的雪花,跟他说了好多好多。
    这些事是他一直都不愿意去回忆的。
    他也不明白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为何只单单留下了他。
    就像一夜之间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仿佛他们去的是天堂,独留下他一个人在地狱。
    “殿下,你知道吗?”陆乘舲凑到谢安澜耳畔,带了一丝哭腔,眼睛里却没有泪花,“这么些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活着。”
    “我告诉我自己,我活下去是代替陆家二百八十八口人命在活,所以我得活得肆意活得潇洒,因为我的一条命抵两百多条命啊,多值钱啊。”
    陆乘舲说完仰躺在马车里,像全身都没了力气似的,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风景,嘴角扯出一个极度讽刺的容。
    “然而实际上,我其实就是被他们抛弃不要的,什么值钱,潇洒的活着,不过都是我自己骗我自己的理由罢了。”
    这些话,藏在他心里很久,谁也没告诉,今天是第一次吐露。
    谢安澜也跟着他顺趟下去。
    马车很宽敞,里面垫了不少软垫,累了一伸腿就可以睡觉,很方便。
    他将陆乘舲搂在怀中,静默着没有说话。
    他理解他的感受。
    他曾经也这样被抛弃过,没有通知,也没有预告,就像纯粹地被人给遗忘了一样。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活着不好吗?
    活着当然好,能看尽人生百态,见识世界变化万千。
    可是他们想要的活下去,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而是有人陪伴着,有人理解着,有人爱着活下去。
    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个幽灵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